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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作者:是禾中呀 返回目录

他想了很久,告诉自己,也告诉她:“小木鱼喜欢你,他年纪还小,可能拿捏不好尺寸,你喝醉了,我不太放心。”


不远处的小木鱼忽然打了个喷嚏,嘟嚷着:“谁在背后说我坏话呢?”


徐皎一瞬不瞬地盯着章意。


继小七之后,他居然又认为她跟小木鱼有什么?世上怎么有这种大笨蛋?她真的要气死了!徐皎忍不住跺了下脚,气不过又跺几下,龇牙咧嘴地冲他凶完,二话不说跑回自己位置上。


章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怔愣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坐下来继续修表。


看他把零件一样样整齐地码在桌上,徐皎胸间堵着的一口气要上不上,要下不下,肝疼欲裂。


这一气就气了好几天,直到章意实在忍受不了小姑娘的视若无睹,琢磨了一个大夜,第二天清晨早早地在门口等她。水汽熏染的早市,到处洋溢着蓬勃之气,徐皎刚一下车就看到不远处屋檐下洗手的章意,撇了撇嘴角,蜗牛似的一步步挪上前。


章意也看见了她,微微咳嗽一声,寒暄道:“今天来这么早?”


徐皎不应声。


“吃过早饭了吗?”


“……”


“后院有早餐,还是热的,蒸笼你还有你喜欢的南城小笼包。”


南城的小笼包?离老街挺远的,开车要一个小时左右,早上估计时间更久。


“你买的?”


他望着水龙头,支吾了声。徐皎到底于心不忍,停下脚步看他,眼睛仍旧瞪得圆圆的。章意觉得好笑,低声说:“别生气了,我今天教你打簧表的敲锤方式,好不好?”


“之前的表修好了?”


小姑娘仍没好气,像只战斗小鸡。章意点点头,一看她眼睛更圆了,忙摇摇头:“还要收个尾,不过不要紧,时间总是有的。”


徐皎哼哼,明明就是修好了才有时间来教她。


其实这几天她也非常煎熬,不跟他说话,生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闷气,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好像过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好几次她差点忍不住搭理他,一想到他犯的蠢,又极力忍住。


心里头窝着火,都没睡好。


“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脸也蜡黄蜡黄的吧?”


章意瞅了瞅,还是挺白净的,但确实有点憔悴。徐皎盯着那涓涓的细流,看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搓洗着,走上前道:“你不问我为什么生气?”


章意依稀是叹了声气,轻忽,没有什么重量,是一种类似于无奈的包容:“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但每天看你这么低着脑袋,不肯跟我说话,就觉得自己很过分。”


“你也知道?”


“嗯,我很过分。”


徐皎心一软,顿时不气了。


“那好,我告诉你我为什么生气,因为我不喜欢小七,也不喜欢木鱼仔,我早就有了喜欢的人。”


章意怔住。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可能一开始只是有好感,后来看到他的好,才慢慢喜欢上他。他对我来说是个很特别的人,他身上有我喜欢的影子,跟他在一起是我唯一想要的未来。”


安晓经常说她跟别的女孩不一样,她不喜欢新鲜的事物,也不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了解花花世界,她特别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而且撞破头也会去追求这种生活,除了手模这份她热爱并且愿意当作一生职业理想来践行的工作以外,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钟表世界。


她比他想象地要更加了解它们,只是她必须隐藏自己,伪装自己,才能寻求某种可以一直留下来的理由。


小时候第一次逛商场,妈妈要给她买个白雪公主的洋娃娃,而她却坚定地只要叮当猫的挂饰,妈妈嫌弃挂饰又小又贵,不肯给她买,变着法的劝她买洋娃娃,她坚决不肯妥协。大概从那一天开始,深埋于她内心深处的某颗种子就在发芽了。


这个,才是真实的她。


“你上次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夜跑?”她走上前,昨夜的积雨正从屋檐下一滴滴掉落,正好一滴砸在额前,湿濡了眼睫。


章意盯着那雨水,听到心脏忽然砰砰的声音。


“因为我在一个夜晚遇见他,他美好地像一个梦,好像从来没有真正出现过。每当我辗转反侧的时候就会想到他,越是想越是睡不着。除了夜跑,没有别的办法可以让自己暂时忘记他。”她站到他面前,“后来,老天爷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让我在一个夜晚再次遇见他。”


在苏黎世的初见,并不只有隔着柜台的一个对视,那一晚她跑遍大街小巷,最后终于找到了他。他们曾经非常近距离地接触过,但他把她忘了。


徐皎强忍心中的失落与难过,说:“遇见他之后,我一直很想问他一句,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章意停顿了半天才将那疑似盛暑的燥热气息从身体里平复下去,看了眼老街口的树,按理说枝头那么茂密,阳光也被遮去大半,怎么还这么热?


他想了想,说:“我知道了,我不该误会你。”他的心一点点、一点点地沉了下去,有些微溺水的窒息感。


“那你问了吗?”


徐皎摇摇头。


“为什么不问?”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已经三年多了,不记得也很正常,问了可能只是白问,还不如不问,留给自己一点希望。”


“他知道你的心意吗?”


徐皎轻笑一声:“看反应应该还不知道。”


章意吸了口气,神色有点冷淡下来:“木鱼仔那边我跟他说,让他注意点。”


“不用了,我来说吧。”本来就没什么。


章意不知道她的想法,以为她还在生气,看她一眼,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憋了好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那个人,你很喜欢他?”


“嗯。”


她回答地不带一丝犹豫,他不易察觉地飞快地挑了下眉,声音低沉几分:“也不要轻易就认定一个人,你了解他吗?也许他……”


徐皎抢白道:“我特别了解他。”


“啊?”


“他是个笨蛋。”


章意微微张嘴。


徐皎和蔼地笑道:“是一只还没开窍的猪。”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笑莫名透着股冷冷的气息。徐皎看了眼时间,说:“先进去吧,别忘了你刚才说的,要教我打簧表的敲锤方式。”


章意点点头,却见前面那人走了两步,忽然回头。


七月的天,日照时间逐渐变长,雨后出了太阳,一眨眼的功夫就烧到了心头。她迎着晨光,应和朝露一般美丽,却带着点俏皮,仿佛在跟太阳一起捉弄他。


“哦,忘记告诉你,那个人你也认识。”


“嗯?”


他认识的人?


有这么笨的吗?


是谁?


“请你猜到了也不要声张,我要一点点、一点点地让他知道,他有多蠢。”徐皎比了个封嘴的手势,目光中隐隐带有一丝恼羞的意味。


章意深感肩上的重担比往日又沉了一分,今后的日子,凡闲暇空隙他总忍不住琢磨一二,那个傻瓜到底是谁?


她说了吗?他知道了吗?


哎呀,怎么这么笨呐!


偏徐皎时不时还眯着眼睛冲他笑,现在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了。闹起来不讲理的时候,她逼他必须也分享一个秘密,这样才算公平。


他莫可奈何,她便说:“不如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就一个,回答完我就再也不生气了。”


“好。”


徐皎沉吟着,见左右无人问道:“你为什么会梦游?”


那时候街边一个母亲正带着孩子过马路,孩子东张西望,母亲紧紧拽住他的手,低声耳语着什么。在一辆车飞驰而过的瞬间,母子俩到了路边上。


章意沉默了很久,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外面那对母子,直到他们消失不见才将目光转回。


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守意的这个大家庭,好像从来没有听他讲过他的父母,就连话最多的老严,也从来没有提过。


她心里泛起一起异样,这时听到他的答案:“我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游?


“你没有看医生吗?”


“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去看了,应该也是压力太大之类的原因吧?”


徐皎表示怀疑:“你不是这种会妄下定论的人。”


章意反倒笑着揶揄:“是不是也慢慢发现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我想象的是哪种人,你才不会知道。”她反问道,“不看医生,怎么知道是不是压力太大?你压力很大吗?最近还有没有梦游?”


“说好只问一个问题的。”


为了堵住小丫头喋喋不休的追问,章意含糊着应了一句。怕她再沿着压力大的问题问下去,一眨眼天就黑了,他翻出一块三问表,拨了表壳上的按钮,问:“几点了?”


徐皎心思尚未归拢,哪里知道几点?余光偷瞄着墙上的钟,正打算作弊,被章意发现,挡住了视线。


她开始耍赖:“没听清,再来一遍。”


章意又拨一遍:“昨天教过你的,已经忘了?”


“怎么会?你忘了吗?我可是聪明无敌、智囊无限的哆啦A梦。”她一边说一边冲斜后方的木鱼仔使眼色,木鱼仔张大嘴巴用口型告诉她答案。她比对着,才有点苗头,眼睛就被遮住了。


是章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