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字色: 字号: 双击滚屏:
爱阅小说 > 秦草 > 第104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第104章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作者:爆更小熊猫 返回目录

翌日。


胡亥叫醒了李鹿。


起来后枕头都是湿的,上面不是口水是泪水。


其实,李斯始终不明白他这幼子的想法。


李鹿并非不懂事,只是他在律令上的天赋有限。李由继承了李斯的聪明才智,被誉为天之骄子。但是,李鹿就没这些本事了。他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他自幼就没李由那么有本事。


复杂的律令李由只需看两眼便会,而李鹿就得拼了老命的去读去背。兴许过几日后,他便会全部忘光。他的天赋极其有限,便想着射箭骑马。可这些他也比不过李由,甚至是被其余兄长碾压。


没错,就是碾压。


连他的几个家姊都比他强。


李鹿也是人,他也希望能得到李斯的关注。后来他便越来越混账,经常干些不着调的事。最起码,李斯总会叱骂他。哪怕是挨打,他也认了。因为,他已经放弃了。


其实,胡亥也有这方面的意思。


两人可以说是惺惺相惜。


谁让他们的兄长都这么优秀?


在他们学习中,会受到非常沉重的打击。


他们怎么学,可能都追赶不上。胡亥现在好点,就是因为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包括此次试卷其实胡亥也都做了,只不过他的成绩不计算排名。包括算学卷在内,胡亥的分数都相当高。


数字其实都是雎鸠抽空教他的,胡亥的底子比其余人要好太多太多了,属于一学就会的类型。就这么说,千字文现在还有一大半都不会读。昨天批改试卷,扶苏气的差点没吐血。特别是卓彘,他连自个儿的名字都能写错!


“十八,我真的得去掏粪?”


“你运气好,只用掏两处的便可。”


“……”


“下午你还得去造纸坊帮忙,先生说现在缺人的很。要不然的话,你连去工坊帮忙的资格都没有。工钱是没有的,先生说他不用童工,只要不给钱就不算用。”


“……”


其实卓草也就说说而已。


这年头就没童工的概念,只要四肢健全的就能来帮忙挣点钱。因为工作时间的缘故,工坊基本实行两个时辰的工作制。家家户户都有人出力,也不会耽误做农活。


按规矩每家每户只能出一人,多了不行。除非是像卓礼家这样关系好的,不然会说闲话。他们也很好面子,更渴望能得到他人的尊重。若是别人家出几个工,自个儿家就一人,那肯定不行。


“我算看出来咧,我爹就是想把我给踹了。他一直都瞧不上我,觉得我败坏他的名声。现在合情合理的把我丢在泾阳,他自己在咸阳享福。”


“我是你爹。”


“啥?”


“我也这么干!”


“你能连起来说吗?”


“咳咳!”胡亥面露尴尬,循循善诱道:“其实阿鹿你没必要如此,你爹其实对你挺好的。”


“我觉得他就是想我死。”


“真不至于……”


李鹿深深的叹口气,无奈起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你还是别念了……”


这首诗说的是谁,他能不知道?


荆轲刺秦,这可是秦始皇的忌讳!


“十八,你变了。”


“???”


“昔日我俩走鸡斗狗好不快活,没想到还未一个月你就变了。说起来,昨日的女子是何许人也?莫非,你对她……”


“你别胡说!我们只是朋友!“


胡亥涨红着脸嚷嚷,扛着耒耜便摇头离去。


望着二人如此,卓草不禁点头长叹。


“年轻,真好呐!”


“小草,你不是还未及冠吗?”


“去去去!”


扶苏总是不合时宜的打断他,而后苦笑着道:“我觉得我就不适合当先生,我这是在耽误他们。这次没一个人能默出千字文的,几乎全都错一大半。特别是卓彘,他连自己的名字都错了。成绩最好的就是雎鸠,但也不到八十分。”


“不错了,别着急。”卓草一边走一边吃韭菜饼,笑着道:“他们都还只是禾苗而已,还得浇水施肥方能成为参天大树。他们底子差,比不得你认识的勋贵之后。可他们愿意去学,他们会拼尽全力去读。哪怕成绩差些,总比什么都不会来的强。”


前几日韩信还和他提及此事,说他夜钓的时候碰到有稚童捧着竹简,在月光下读书。害的他又毛都没钓到,只喝上两口河水便走了。卓草其实在想,当初韩信没遇到漂母会不会饿死?按他这钓鱼的技术,怕是真能把他给饿死。


“那算学如何?”


“还行吧,均分也就九十。对了,雎鸠还拿到了满分。”


“……”


扶苏听到这话恨不得挖个坑把卓草埋了!


这是人话?


天天上课讲故事,结果算学分数这么高?


这不科学!


其实身边有类似的人便会知道,有老一辈人的家里头穷没法上学便不识字。但是,基础算学人家可不差。卓草记得前世村口有家杂货铺,老人没读过书,但算账算的贼六。都不用计算器,口算都能一毛不差。


加减乘除在生活中都会碰的上,卓草只需要告诉他们大概的方法,再多出几道题自然都会。毕竟,这些稚生大部分都在十岁左右。基本的算学,他们还是会的。


卓草正在分享自己心得之时,眼眸匆匆一撇,便注意到不远处站着两人。为首者便是张良,身后则是那位力士背着沉重的大铁椎,此地距离草堂并不算远。


所以,他这是在威胁?


卓草停下脚步,面露几分冷色。他最恨得就是别人用老弱妇孺要挟,甭管怎么争斗都无妨,却也该有些底线。


张良此举必有其深意,绝非无意为之。


以他的性格,什么事做不出来?


为了报仇复国,亲弟弟死了都不安葬。真要借草堂稚生威胁,也不是没可能。


“小草,小草?怎么不走了?”


“吾还有些事,小苏你去上课便是。”


卓草记得他傻老爹说过,皇帝其实暗中派遣玄鸟卫保护他来着。因为他现在为秦效力,成了众矢之的。反秦者诸多,有些人互相间压根都不认识。所以卓草的身份,很多人并不知晓。


他们都希望能杀他而后快!


关于玄鸟卫的事,卓草特意问过扶苏。按照扶苏的说法,玄鸟卫都是精挑细选的当世高手。可衣三属之甲,操十二石之弩,负矢五十,且日行百里。奔走逐马,百步穿杨,各个技能都得点满。论要求,比昔日的魏武卒还要狠。


即便是三日三夜不眠不休,都得保持高昂的斗志。作为秦始皇的贴身禁卫,举秦国一国之力不过寥寥八百人。无一例外全都是最顶尖的高手,并且对秦国是忠心耿耿。三代内都得是老秦人,且未曾犯过事。至于他那傻老爹能破格提拔,想来是因为他有用。


张良能绕过玄鸟卫,轻易来至草堂旁,实在是令卓草诧异。从这就能看的出来,张良敢带着力士袭击秦始皇发车架,的确是有真本事的。


……


待扶苏走后,卓草快步朝着张良方向而去。


“卓君有礼。”


“子房有礼。”卓草也是笑着抬手,环视四周笑着道:“子房当真是猛士也!区区两人,便敢如此大胆的屡次来我泾阳。”


泾阳好歹是京畿之地,距离咸阳不过百里。


“子房为何在此?”


“吾观这四周景色宜人,还有这草堂用做私学授课。听稚生所念应当便是卓君所著千字文,卓君真是好学问。说起来,方才之人是谁?看起来似乎与卓君关系不浅,莫非是胞弟?”


“吾为独子……子房不是知道吗?”


“也是。”


“他是苏荷,为温县苏氏。”


“苏荷?!”


“子房认识?”


张良摇摇头,温县距离咸阳也不算远。反秦势力主要是集中在南方,北方受管辖控制比较严苛,不利于他们展开行动。关于温县的事,他知道的真不算多。


“其实他与你也类似,他本是楚人。”


“楚人?为何在温县?”


“迁过去的。”


张良脸色顿时一黑,“都是这赵政所害!”


秦始皇特别喜欢搞迁徙,这事属于是基操。秦灭六国后,他就迁天下巨贾勋贵于咸阳。跑去琅琊后,觉得琅琊风景秀丽,便徙黔首三万户于琅邪台下,并且免去十二年的赋税。还有邯郸卓氏,也被迁至临邛成。


“背井离乡,来至人生地不熟之地。丝毫不顾及百姓思乡之苦,为一己私利劳民伤财,实乃暴君!”


“咳咳!这并非议事之地。上次子房走的匆忙,今日既然有时间不若来我府上喝两杯黄酒。恰逢吾翁也已回来,咱们便慢慢商议,如何?”


“善!”


张良颔首赞许,他其实就是这目的。只是再往里走会有些危险,所以他便在此地逗留。其实,就是为了等卓草上钩。


“请。”


“请!”


论年纪的话,张良是要比他大的。约莫也得有二十来岁,已过及冠之年。卓草对他如此,也只是纯粹想着把他引走而已。张良此行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卓草不想伤及无辜。到自己府上,要对付他还不容易?


卓草杀过人,他也不在乎这些。


张良在后世评价极高,可谓之谋圣。


可要触及到他底线,就算是谋圣他也照杀!


此次若是张良没察觉出异样,那自然是极好的。兴许还能利用张良,让他乖乖带着人跑去百越之地开荒。等他们和越人拼的你死我活后,秦国再出兵将他们一网打尽,可谓是一举多得。


如果说张良机警,发现他傻老爹的身份。


那么,他也不用想离开泾阳。


卓草就是拼着曝光家底,也会弄死他!


……


沿路而行,诸多黔首在看到卓草后都会打招呼。再看到张良与力士后,皆是忍不住侧目。特别适合这黑脸力士,更是壮硕如牛。因为昨日下过雨的缘故,地面是泥泞不堪。力士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个浅浅的脚印。


来至府邸前,张良顿时一笑。


“卓氏府宅倒是奢靡的很,比吾昔日府宅更为宽大。卓君想来是谋财有方,深得卓翁的本事。”


“呵呵……”


卓草也知道对方这是客套话。


还深得卓翁的本事?


您这装糊涂的本事可不小!


他这傻老爹真要谋财有方,也不至于沦落至今天。兴许是真的赚了点钱,可却全都砸在反秦上面。等他被秦始皇召见的时候,其实都已经晚了。这些年来的钱,怕是全都要打成水漂。


“来来来,请进。”


卓草走在前面,率先推开房门。


“诶?少主?你不是去草堂了吗?”


蒙毅正在庭院内剥花生,他这几日都在琢磨着该怎么种花生。在他看来这花生口感也不错,就算不炒制也能吃。若是大熟后,肯定也能狠狠赚一笔。天天看着卓草赚的盆满钵满,蒙毅心里自然也有想法。


卓草岁轶是不高,可他有能耐捞钱。


就他每年赚的钱,绝对比九卿工资还高!


“你不必管这些。”


“吾翁呢?便说有位贵客来此。”


“贵客?”


蒙毅站起身来打量了眼,目光则是落在力士身上。他有种直觉,眼前这力士的实力极其强劲,绝非等闲之辈!


卓草在旁拼命使眼色,蒙毅顿时明白过来。他记得卓草提及过,说是逆贼张良得东夷沧海君所赠力士。其身强体壮力大无穷,背着百二十斤重的大铁椎。


所以,眼前的人便是张良?


蒙毅眯着双眼,可没放松警惕。


要是皇帝出了危险,那他可担不起这责任。


“子房?”


就在此刻,秦始皇是走了出来。


目光落在张良身上,面露欣喜快速走来。


“子房可算是来了!”


看着他傻老爹如此浮夸的演技,卓草顿时无奈摇头。就这演技,他只能给三分,多一分都不行。就算是关系再好,也没必要如此夸张,这不摆明让人怀疑吗?


“卓翁还是一如既往的慷慨热情,就如昔日初见。先前吾多有得罪,擅自告诉卓君些事,还望卓翁见谅。”


饶是秦始皇都没想到,连张良都没看出来。别看他经常出游,可实际上能亲眼看到他的人并不算多。他是皇帝,要刺杀他的人绝对是一大把。每次出巡,沿途道路都会有重兵把守,寻常黔首连靠近都是奢望。能隔着老远看个眼,那都算运气好的。


“不打紧,额本就打算说这些。”


“卓翁的邯郸口音,听着还是亲切。”


“哈哈哈!”


秦始皇爽朗大笑,他本就是在邯郸长大的,有些邯郸口音属实正常的很。卓草也是稍微松了口气,得亏张良没发现端倪,免去场血雨腥风。


“莲萍,吩咐庖厨准备些好菜好酒。”


“唯!”


“子房远道而来,今日定要不醉不归。”


“自当如此,吾也想尝尝这草酒味道如何。只是那赵政太过贪婪,将卓君所酿酒列为秦酒,简直是无耻。就算要分,那也当时赵酒,与他秦酒何干?”


秦始皇眼神骤然一寒。


赵政……这蔑称已经许久未曾听到过了。


他在邯郸之时,没人称呼他为公子政,只会称他为牧犊儿或是赵政。这就相当于不把他当秦国公子看,只把他当庶民。他回到秦国后便成了公子政,再也没人敢称他为赵政。


后来,他成了太子政。


十三岁登基后,他又成了秦王政。再然后,他便自封为始皇帝。想着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不论称呼他赵政秦政还是嬴政,那都是蔑称,因为天子不称姓不称氏!


“卓翁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只是感了些风寒。”


“那卓翁须要多多保重!”


张良端起陶碗,闻着扑鼻的酒香赞叹道:“卓君果真有大才。这黄酒酒水泛褐,闻起来酒香四溢,不知是如何酿造的?”


“此事不便透露。”


“哈哈,倒是吾莽撞了。”


张良爽朗大笑,端起陶碗一饮而尽。


而后,他便看向了秦始皇。“卓翁,汝子已知晓全部的事。他现在爵至五大夫,为当地乡啬夫,听说备受那赵政的信赖。此事,莫非也是卓翁刻意而为之?”


“然也!”


秦始皇颔首点头,这都是他们提前对好的台词。虽说他心里早已有所准备,可听张良一口一个赵政,他心里也是极其窝火。


要不,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