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先生，我有两句话送给你。”邵浩洋笑眯眯的看着姜白，慢条斯理的开口道：
“第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第二，有时候话别说太满，免得到后面圆不回来，多尴尬？”
“嗯？”
姜白目光一转看向邵浩洋，微微一笑：“还没请教。”
“是我疏忽了，姜先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公司法务部经理邵浩洋。”韩丽雅适时的介绍了一下。
“没错，我是……”
邵浩洋轻轻理了一下西装领子，脸上带着自信从容的笑，结果话还没说完，便感觉不对劲了。
就是那种仿佛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压力骤然增加，心跳都本能的加快了。
而这股压力来源于……对面的罗大状！
罗大状坐在姜白的右手边，韩丽雅和邵浩洋坐在对面，而且是邵浩洋在左，韩丽雅在右。
等于是邵浩洋和罗大状正好面对面。
本来罗大状一直没说话，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似乎不准备直接参与这场调解。
但就在韩丽雅介绍了邵浩洋身份之后，他突然来了兴致，放下手机，眼皮微抬看向邵浩洋。
眼眸之中的慵懒和随意消失不见，甚至有点放光的感觉。
邵浩洋感觉到的压力，便来自于此！
“呵，呵呵，罗律有话要说？”
面对罗大状的直视，邵浩洋只觉得全身都不自在，讪笑一声开口了。
见状，姜白挑了挑眉，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之前就听罗大状说过，他很期待跟绿异这样的大公司的法务交手，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对方了。
想必此刻已经战意澎湃了吧？
而且在战意之余，应该还有那么一些被轻视和被挑衅的愤怒。
有好戏看咯。
姜白手臂撑着桌面，轻轻搅动杯中的咖啡，很兴奋的样子。
接着，便见罗大状轻轻推了推眼镜架，开口道：“邵经理，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对这两个案子很有自信啊，是吗？”
一点不吹牛逼，在这一刻，姜白清楚的看到罗大状镜片上，chua的闪过一道精芒。
这位法务经理，伱说你招惹他干啥？
对于这种行为，有很多说法来形容，诸如：耗子舔猫逼，老寿星上吊……
如此种种，非常贴切。
邵浩洋在心里跟自己说，怕个捷豹！跟他肛！
但嘴不听使唤。
于是说出来的话变成了：“不不不，罗律别误会，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
你敢想象一个能在法庭上挥斥方遒，跟对方律师正锋相对，专门用嘴皮子工作的法务，说起话来居然结结巴巴的？
“我们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没必要闹上法庭，这对我们双方都没有好处嘛，所以还是觉得，最好能够和平解决，以和为贵，和气生财嘛，对不对？”
韩丽雅出来打圆场。
她是发现了，这个来的路上自信满满的法务经理，似乎被对方律师压制了。
完全不讲道理的压制。
“我完全同意韩总的话，所以我也说了，只要贵公司能够答应我的条件，那我就撤诉，绝对不会食言。”
姜白笑呵呵的说道：“所以呢，是战是和，选择权其实在你们。”
“这……”
韩丽雅扭头看向身旁的邵浩洋。
后者此刻似乎是已经从罗大状的压力之下，渐渐的恢复过来了，深吸一口气开口道：“罗律，我并不是说开庭之后一定会怎么怎么样，只是想提醒一下而已，罗律别误会。”
说着，他逃也似的移开目光看向姜白，接着说道：“姜先生，公司的做法呢，确实有些不合适，但是恕我直言，就算真的上了法庭，你也不一定就能达到自己的诉求。”
“法律，也需要考虑实际情况的。”
“投屏限制清晰度这个举措，是出于利益考虑，也几乎是行业内的共同做法，不光我们平台，包括讯腾，优库等视频平台，也都有类似的限制。”
“至于HDMI连线禁止播放，这个是应版权方要求，基于数字版权保护协议，为防止录屏盗版而采取的限制措施，也是行业内通用的做法。”
邵浩洋摊了摊手：“所以姜先生，你看，你这一纸诉状……哦不，应该是两纸诉状，可不仅仅只是起诉我们公司，而是在向整个行业发起挑战啊。”
姜白跟罗大状对视一眼，接着笑了。
开口道：“邵经理别拿行业来压我，行业通用又如何？什么时候，所谓的行业通用，能凌驾于法律之上了？如果你们的做法是合法的，那我自然没有任何怨言，但你们现在触犯了法律，这可就不是轻飘飘一句行业通用就能撇清的。”
邵浩洋眉头微皱：“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希望姜先生能把这两点分清楚。”
“多谢好意，我分得很清楚。”
姜白喝了口咖啡。
凉了。
遂起身道：“既然我们话不投机，那也没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还是那句话，答应就撤诉，不答应就打到底，两位，告辞。”
说着便招呼罗大状要离开。
见状，韩丽雅连忙起身挽留道：“请稍等，姜先生请等一下。”
“您的诉求我们确实没有办法答应，也没有这个资格做主，请您稍等片刻，我给总经理打电话请示一下。”
“拜托拜托，请给我一个机会。”
“好，那我就再坐三分钟。”
姜白坐了回去。
韩丽雅道了声谢，连忙拿出手机开始拨号：“喂，石总，我这边……姜先生态度比较坚持，必须要公司同意他的所有条件才肯撤诉，否则就……”
“我已经把能做出的最大让步都说了，但姜先生还是不答应。”
“石总您看……好的好的，我这就把电话给他。”
说着，韩丽雅把手机递向姜白，并小声道：“姜先生，电话里这位是我们公司总经理石总。”
“哦，总经理啊。”
姜白点点头。
总经理听起来像是能做主的人。
便接过手机：“你好，我是姜白。”
“姜先生你好，我是绿异公司总经理石磊。”
电话里传出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大家都忙，我呢也就不客套了，咱就开门见山吧。”
“这解决问题，总得对症下药不是？你我也别藏着掖着，敞亮点，对吧，说出你的真实目的吧，是为名还是为利？”
名和利，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也不过就是追求这两样东西。
而且大部分人的大部分行为，也都跟这两样东西分不开。
石磊是一个纯粹的商人，而且还是很厉害的商人，否则也不可能成为绿异这样大公司的总经理。
他思考问题，自然很容易会从商业角度去想。
在他看来，姜白这么做，无非也就是这两种可能。
要么是为了名，也就是他在网上所营造出来的较真人设，想通过碰瓷大公司的这个行为炒炒热度，让自己更加出名。
要么就是为了利，说得再直白点就是想要钱呗。
只要知道他的真实目的，这谈判就好进行下去了。
姜白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说起来，石磊猜得也不算错，他这么做确实有为了“名”的因素。
但这个名，并不是石磊理解的名。
姜白确实希望把这件事的热度炒起来，这样才能引起更多用户的重视，也才更有可能把事情解决好。
至于给自己打响知名度，不过是这么做必然会产生的结果，但并非姜白的初衷。
他虽不是什么圣人，但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确实需要有人站出来去做。
你不做，我不做，那就只会沦为被压榨被打压的对象。
见姜白没有说话，石磊又开口了：“姜先生，我知道你是做什么的，也清楚这个事情你肯定会发视频，就好像之前跟小和家的纠纷一样。”
“借助舆论来施压，这是你们玩儿网络的人，惯用的伎俩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绿异不是小和家，你想故技重施，只会引火烧身。”
到底是大公司的总经理，逐渐的展露了獠牙。
一般人面对这种情况还真会打心底发怵。
而且你要说他恐吓威胁吧，也算不上。
确实挺有“说话的艺术”。
对于像绿异这样的大公司来说，十万粉丝的网红和千万粉丝的网红没区别。
个人再怎么强，你也不可能跟资本形成对抗。
打舆论战，绿异也有底气。
石磊乘胜追击，继续添了把火：“恕我直言，这个官司打到最后，就算你赢了，也顶多能从自己角度要一点赔偿，可能条件还不如我们现在开出来的。”
“至于改变条款，废除规定，甚至于公开道歉……”
“姜先生，你可能想得太多了，这是万万不可能的。”
“我们公司的所有举措，都是顺应市场潮流推出的，也是行业通用的，不是你一个人三言两语就能轻而易举的推翻这一切！”
“就算你借此挑起一波网络舆论，又有什么用呢，网民是没有记忆的，很快他们就忘记了，正好最近我们平台独家代理了一部全网爆火的电视剧——《从卖鱼仔到都市大佬》，迎来用户井喷式增长，形势一片大好！”
是啊，谁会一直记得这么一件小事呢？
就算姜白在逗音单平台作用两三千万的粉丝，随便发条视频都是热门。
又有什么用？
热度炒起来，可能当时会引发一波用户对绿异的抗议，但三五天之后或许抗议就减少许多了，十天半个月过去，差不多也就没人记得这件事了。
而绿异，还是绿异，还是那个国内三大巨头之一。
顶多顶多，人们在提起来的时候，随口骂两句，但并不会对绿异造成任何影响。
甚至更多的人也只是口嫌体正直，嘴里骂归骂，但还是要使用绿异。
只能说不愧是总经理，确实强势。
换做一般人，这会儿也就借坡下驴，顺势让步了。
但姜白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石磊的话，不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斗志。
行业通用是吧？
舆论没用是吧？
赢了官司也影响不到什么是吧？
一个人的“较真”改变不了什么是吧？
虽然姜白非常不忿，但他也不得不承认，石磊说得不无道理。
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一个人的较真，对于像绿异这样的大公司也是没有太大影响的。
姜白折腾半天，又是起诉，又是打官司，完了发视频等等，忙活一圈下来，引爆了热度，掀起了全网热议。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绿异依旧还是那个国内三大视频平台之一，还是能够继续用各种恶心人的手段去榨取用户价值。
这是现实，很无奈。
但姜白不服。
凭什么啊？
凭什么绿异能肆无忌惮的侵犯消费者合法权益？
凭什么姜白辛苦较真却还无法改变现状？
姜白真的不服啊。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也不能这样。
既然一个人的较真没用。
那么……
如果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呢？
绿异还能稳坐钓鱼台？
姜白双眼微眯，脑海之中一道灵光闪过。
“姜先生，我还是觉得以和为贵是最好的结果，为了这么点小事，真的不值当。”
“这样吧，不管丽雅跟你承诺了什么，依然算数，只要你撤诉。”
石磊最后说道。
姜白沉默片刻，随即露出一抹讥讽的笑。
这些大公司，总觉得他们了解姜白，拿捏了姜白，但其实，他们根本不懂姜白，或许懂，但是并不在意。
而正是这份傲慢，注定了他们会摔一个大跟头。
小和家是这样，绿异，也将会是这样。
只是希望到了那个时候，绿异公司还能保持现在这样桀骜不驯的模样。
想到这里，姜白开口了：“石总，你说的很对，我一个人的力量确实有限，但有句话说得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所以我的答案是，不会妥协，而且我想石总这样的大人物，也不会轻易低头，绿异这样的大公司，更加不会随便退让。”
“所以，再见吧石总。”
说完，直接便挂断了电话。
压根儿没给石磊多说一句话的机会。
(本章完)
相关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