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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作者:明月珰 返回目录

长孙愉愉欢呼着拍起手来, “哈,打中了吧,我叫你躲。哼。“


陆行揉了揉被打中的地方, “行了, 现在消气了?”


长孙愉愉噘噘嘴,想她消气那可难着呢。


”用饭吧,刚才顾着下棋, 连饭点儿都错过了。“陆行招呼莲果开始摆饭。


“我不跟你一起用。“长孙愉愉倨傲地道。


“就这么大的地儿, 分开用饭, 下头伺候的人又多一道事儿。“陆行不搭理长孙愉愉,”就摆在一起吧,你吃你的青菜,我又不会笑你。“


长孙愉愉的眼睛又瞪起来了, 不过她也没以前那么抗拒, 反正她的底细她娘亲都出卖给陆行了。


用饭时, 长孙愉愉面前就摆着一碗、一碟。碗里是五色杂粮饭, 颗颗都是精选, 既饱满口感又有嚼劲。另一碗则是青菜, 全是菜心, 水嫩嫩的。这季节还能吃着这样嫩的青菜,实在也是罕见。


然则再好吃的杂粮饭, 以及再嫩的青菜, 都比不上陆行面前的一品锅。


冒着热气腾腾的一品锅, 里面只有最普通的大白菜,汤是用羊骨头和鱼一起熬制的, 然后放了两面煎得金黄的鸡子, 还有根根分明的羊排骨。


陆行用手拿起那长长的排骨条, 在特制的酱料里蘸了蘸,牙齿轻轻一撕,那肉就下来了,又嫩又多汁。


陆行虽然没有吃得滋滋出声,但是看他那享受的神情,就知道羊肉炖得很软烂很好吃。


长孙愉愉看着都闪了闪神,她觉得陆行就是故意的,故意馋她。


”别傻看着我呀,吃饭啊,你都瘦得只有骨头了。“陆行道。


长孙愉愉觉得陆行讨厌极了。她为什么不肯跟其他人一道用饭啊,不就是怕自己嘴馋么?偏偏这人还来馋自己。她埋下头,发气似地开始刨饭,却是味同嚼蜡。


陆行一边吃着羊排,一边道:“其实你现在的脾胃未必就那么弱了,如果循序渐进地调理,或许也能正常饮食。你就不用眼馋别人了,也不会瘦得全身只剩下骨头。”说话的时候陆行有意无意地瞧了瞧自己手里的骨头。


“瘦得只剩骨头又怎么了?不爱看就别看啊。 ”长孙愉愉眼里有杀气地问,看着陆行手里的羊排就更是杀气腾腾。


陆行将手里的羊排吃了这才用旁边的棉巾擦了擦手道:“你瘦得有些吓人了。“


长孙愉愉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陆行这话是意有所指的,他真把自己给看光了。长孙愉愉又羞又气,满脸通红地骂道:“你,你下流。”


“我怎么下流了?是你发热昏厥,我给你施针顺带看到的。”陆行一脸坦然地道,“便是饥民都比你有肉。这也就是冬日,你衣服穿得厚看着还行,要到了夏日别人露的都是白白嫩嫩的肉,就你全是骨头。”


陆行说的是现今夏日里仕女们时兴穿的低襟衣裳,有夸张的大半个胸脯都能露在外面,看得人眼珠子都转不动了。但是没本钱的就只能遮住了。


长孙愉愉一把抱住自己,她本就遮得严严实实的,这动作只是附加的,“你,你无耻,居然去看别人的,别人的……”


“不是我想看,是实在你们京城的女子太豪放。“陆行道,”但这都不是事儿,你自己难道不觉得光吃青菜、杂粮,会力气不够么?再这么下去,你的身子也受不住,会早衰。“


早衰,两个字吓到长孙愉愉了。她可以死,但是绝对不能“早衰“。美人从来不许人间见白头的,何况还是倾城倾国的大美人。


所以尽管咬牙切齿,但想着陆行好似是懂点儿歧黄之术,长孙愉愉冷静下来道:“那你说的循序渐进是个


什么意思?”


陆行道:“可以适当地用一点点油荤,哪怕有些腹泻,但只要坚持住,想来你的肠胃最终会接受油荤的,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孩童,脾胃肯定比以前强。“


长孙愉愉听到“腹泻“两个字就摇头。船上就那么大,什么响动都能听见,她要是拉肚子,还被陆行听见……


长孙愉愉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要。“饿死都不要。


陆行也不逼长孙愉愉,这事儿还得自愿。


到了晚上,船停在河中虽然不能靠岸,但却有一叶小舟划到了长孙愉愉她们的大船前。


陆行对长孙愉愉道:“晚上冷,穿厚点儿,我们下船。“


长孙愉愉正坐在窗边欣赏河里流光溢彩的灯光,那都是河上一艘艘船舱里冒出来的光,汇成了一条灯河,繁星点点,听得陆行此言不由问道:“为何要下船?“


”去拜访一位朋友。“陆行道。


”我就不去了吧。“河风冻死狗,长孙愉愉一点儿都不想动。


”那不行。你不圆房已经是不尊夫妻之义,连亲朋好友都不见的话,要你还有什么用?“陆行不客气地道,旋即上下打量了长孙愉愉一番,然后补了句,”要不还是留下来圆房?“


长孙愉愉气得想咳嗽,在陆行的身后冲他直挥拳头。


船是在南至县停下的,陆行口中的朋友,是他同年蔺如,如今在南至为县令。


长孙愉愉随陆行见了蔺如,看得出来两人关系很好,因为蔺如并没有在饭馆里宴客,而且还带了他的夫人,这种连彼此妻子都能见面的,那就是通家之好。


蔺如的妻子像是乡下妇人,手粗脚大,肤色也蜡黄,看着很粗糙,但人很热情,看到长孙愉愉时有些自卑的怯怯。


“哎呀,都是些家常菜,也没什么好吃的。“蔺妻有些汗颜地道,随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擦手。


”嫂子别忙了,一起坐吧,我和如相情同兄弟,却是不讲究虚礼。“陆行笑着道。


“是了,你身子不好,也坐下一道用饭吧。“蔺如柔声对自己妻子道。


长孙愉愉有些惊讶,蔺如的妻子长得那样,他看着对她却挺好的,一点儿嫌弃之意都没有。


蔺妻看了眼长孙愉愉,“我,我就不用了吧,我去厨房里看着火,若是要添什么,也方便。”


“嫂子,不用,这些菜足够吃了。”陆行道。


“让你坐,你就坐吧。”蔺如也如此道。


蔺妻又扫了一眼长孙愉愉,歉意地点点头,这才坐下。仿佛她坐下会多对不起长孙愉愉似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蔺妻作为县尊之妻,南至又在运河边上,也看过不少达官贵人的妻眷,但如长孙愉愉气势这样盛,不怒而威的却是少见。


她一个眼神扫来,就让人忍不住想站起来。


长孙愉愉脸上的确没怎么带笑,主要是被陆行给气的,却不是瞧不上蔺妻。此刻她见蔺妻如此怯怯,不得不朝她笑了笑。


蔺妻这才松了口气。


席间陆行与蔺如推杯换盏,蔺妻就在旁斟酒,但眼睛却一直留心长孙愉愉,她整个席间一筷子都没动,只喝水了,而且水还是她身边的侍女用银鎏金莲花壶带来的。


陆行顺着蔺妻的视线看过去,笑着道:“嫂子不用管内子,她为了瘦身,晚上都不进食的。“


瘦身?


这可是个新词儿,对蔺妻来说。老百姓吃都吃不饱,民间也肥美为有福气之态,所以就没说过瘦身的。


”说是冬日里穿夹袄显得臃肿,我也弄不懂她们那些个女子的心思。“陆行


道。


长孙愉愉心里可是把陆行给骂坏了,这人蔫坏蔫坏的,谎话张嘴就来,偏偏还让听的人觉得有些道理。她哪里是想瘦身?她晚上进食的,他这不是威胁着她下船,让她在这儿干瞪眼儿么?外面的东西她哪儿能随便吃?


蔺妻有些叹息地看向长孙愉愉,“怪到我说县主穿衣裳怎么这么好看啊,大冬日的瞧着都窈窕有致,只是如此会不会饿坏了胃啊?”


“为了好看总是要受些罪的。“长孙愉愉顺着陆行的话道。因为她突然发现,这可能真是个好借口,不然以她吃饭的怪癖,今后这种场合是少不了得找借口的。


因着陆行和长孙愉愉相继发话,蔺妻相信原来真不是长孙愉愉嫌弃自己做的饭菜,这才松了口气,席间的气氛越发和睦起来。长孙愉愉并不总是冷着脸,偶尔也插两句话,都说在了点子上,让蔺妻又有些佩服,男人家说话她就插不上嘴。


但其实长孙愉愉说话是很少的,她只是为了不让气氛太冷。她的眼睛则是时不时地扫过桌上的酱牛肉。


哎,没怎么吃过肉的人,不管看到什么肉,眼睛总是忍不住往哪儿撇,何况那酱牛肉真的很香,蔺妻还特地蒸过的,看着熟烂熟烂的叫人很有胃口。而长孙愉愉有记忆以来,完全不知道肉味儿是啥,据说她幼时是偷吃过的,但她完全没有印象。


陆行吃了好些呢,蔺妻还去加了第二次肉。


长孙愉愉默默地让人不能察觉地吞着口水,她总觉得陆行是故意的,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瞥开眼却抵抗肉的诱惑。


席间从陆行和蔺如的谈话里,长孙愉愉才知道,蔺如出身贫寒,他上京赶考寄居在寺院里,每日只能喝粥,是后来遇着陆行,陆行把东阳坊宅子旁的屋子借给了他居住,还供一日三餐。


最后两人一同考中进士,蔺如能分到富裕的南至县也是陆行帮的忙,还有他这糟糠妻,在家乡得了病,以为没救了,是陆行出钱请人送她坐船到了南至,还特地出京给蔺妻诊脉开药。


用过饭,蔺如再次请陆行给蔺妻诊脉,长孙愉愉就在一旁好奇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