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外面已经积起了厚厚一层白雪，洁白无瑕，给地面披上了银装。
下一秒，雪白印上几个脏杂的脚印，一路蔓延至一家小药店。
这家药店价格实惠便宜，开在城中村的出口处，里面的人大病小病都喜欢来这里开药。
店址开在这地方，店长也算见过不少人，其中不乏奇奇怪怪的人，但今天这个女人尤为奇怪。
围巾将整个头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眼尾处还有一道明显的红，声音嘶哑难耐，像是被劈过一样，听的人皱眉，“一盒避孕药。”
店长不假思索，从显眼的位置摸出一盒毓婷丢在桌上，言简意赅，“13。”
女人露在外面的半个眉眼，紧紧皱起，“优思明呢？”
店长闻言抬眸看女人一眼，声音略冷，“等等。”
说完店长去角落里翻了半天，才翻出一盒边角起褶皱的药，她认真看了一眼，“没过期，给你便宜点，100。”
女人思忖一下，手略微不自然地从兜里摸出手机，露出来的一截白皙手腕上是触目惊心的红痕，引人注目。
女人扫了码，半天都没有付款成功，店长手指点在药盒上，紧盯着她。
毕竟店开在这地方，逃单的事情时有发生，店长自然长了个心眼。
女人眼睑微垂，挡住了眼底的情绪，过了半晌，厚重围巾下闷闷的声音响起，“我要毓婷。”
下一秒，店内的声音响起，“微信收款13元。”
店长冷哼一声，悻悻将那盒优思明丢回了角落。
女人拿上药，踏着风雪走了。
店里又恢复了冷清。
-
前台小妹正在看综艺节目，整个人笑得不行，手握拳忍不住在桌上锤了锤，将上面的瓜子壳震下去不少。
下一秒，小妹的仰天大笑僵在脸上，看上去滑稽又可笑。
因为门口进来的女人正直直地盯着她，目光是说不出的阴冷，小妹被看得头皮发麻，忙伸手将综艺关了，垂头看着电脑装作很忙的样子。
这家店是她舅妈开的，她就是过来打打杂混点钱花，昨天接待的两人是这几天唯一的顾客。
酒店隔音不好，昨晚上两个人是如何折腾的，小妹听得一清二楚，女人撕裂的惨叫仿佛还在耳畔。
第二天早上倒是诡异的安静，小妹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里面的女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
小妹以为她离开了，没想到不久又回来了，她眼尖望见了袋子里的药。
原来是买药去了。
陈莹推开门，里面烟雾缭绕，混杂着泡面和一股难闻的腥味。
她沉默地拿起热水壶接水，顿时房间响起热水壶嘈杂的声音，躺在床上打游戏的男人不耐地皱眉，“你烧什么水啊？直接喝不行？！”
陈莹没说话，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热水壶。壶面光滑反着光，映出一张青白的脸，嘴唇上是结痂的伤口，是男人昨晚上咬出来的。
热水壶嘈杂的声音不断，床上男人游戏输了，愤怒起身，“我说……”
“哒”嘈杂的声音消失，水烧开了。
陈莹转身看着男人，“你刚说什么？”
对上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男人的脚忍不住往后撤了一下，下一秒又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陈莹的头发，“你冲谁发脾气呢？”
“嗯？”女人的头被压下一分，贴在了桌子上，热水壶壁的热气灼烧着皮肤，男人阴沉的声音响在耳畔，“不要轻易挑战我对你的容忍度。”
“万一哪天我不高兴了，你的那些照片就会被送到你的父老乡亲手上！！”
陈莹挣扎一下，却无动于衷，从疼痛的喉咙里挤出愤怒至极的两字，“疯子！”
男人狂笑一声，“我就是疯子。”他低下头凑近陈莹，“我们一起疯。”
说完就丢开了陈莹往后走，“最晚明天杂志社那边给回复，我们的任务要开始了。”
陈莹紧紧抓住了衣角，指尖泛白。
过了会，房间内游戏声响起，陈莹松开衣角，沉默着倒水吞下两颗药。
-
实验室内，几人都围在一台显微镜处，屏息等待。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调节着寻找视野，侧脸线条优越，薄唇轻抿，终于在几分钟后，男人离开显微镜，对着其他人摇摇头，“不对。”
三人瞬间如泄了气的气球，快速的瘪了下去，傅垣抬手想安慰一下自己的学生。
没想到徐酌径直转了身，对旁边的苏猎说，“科研不能轻言放弃，我们继续。”
苏猎回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两人又吭哧吭哧干活去了。
左愿看着傅垣要放不放的手觉得好笑，调侃道，“某些人做老师啊，学生都是自生自灭的！”
傅垣手没放，迅速抬起将左愿的脸捏住一团，含笑开口，“我做父亲不是，要不要试试？！”
左愿嘟着嘴，一双眼瞪大，严厉拒绝，“不！！！”
但发出来的声音模糊不清，倒像是小兔子的哼哼唧唧。
实验室的另外两位装作没听到，认真做实验。
他们并不觉得现在两人的打闹有什么不对，甚至还欢迎，因为傅垣在左愿不在的时候是一刻都没有离开实验台，在几台仪器之间来回转，水都不会喝一口。
他们两个闷的遭不住了还会出去透口气，但傅垣不是，他好像就是一台无感的机器人，机械地重复着高强度的工作，没有分过一丝神。
傅垣崩得太紧，左愿是他暂时的放松剂。
他这人不会把自身压力转到别人身上，无论再苦再难都是自己扛着。
科研不是一时兴起，而是坚定无悔的选择，他愿意为其付出力所能及的一切。
这是傅垣给他们上的一颗。
外面夜深似海，几人还在争分夺秒。
左愿抬眸望了眼低头记录数据的男人，一天一夜的不停歇工作，男人眼下泛着青，眉眼间皆是疲倦，但一双眼还亮着，深处的光熠熠生辉。
傅垣放桌上的手机响起，男人腾不出手，偏头示意旁边的左愿接一下。
左愿接起，“喂？”
那边的张主任沉默了一瞬，问，“左愿。”
这些年左愿没少接过自家老师的电话，自然对他的声音熟悉，她马上反应过来，“对。”
作为医学顾问，这个节骨眼出现在傅垣身边不奇怪，张主任没说什么，将打听来的消息快速说出来，“据我了解，收到这篇文章的杂志社有五家。”
国内权威杂志总共就不超过五家，也就是说，那人都投了个遍。
张主任声线沉了沉，“而且这五家其中有一家已经发布了预告，在明天早上八点准时进行线上发布会，有风声传来就是这个项目。”
电话开得是免提，张主任的声音整个实验室都听得到，自然也包括苏猎和徐酌。
他们的时间截止明早八点。
左愿低眸看了下时间，距离清晨八点只有不到十小时的时间。
左愿不禁朝傅垣望去，男人眸色骤然暗了下来，下颔线绷紧。
空气凝固了几秒，就在左愿忍不住想要开口的时候，傅垣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知道了，谢谢二叔。”
讲完电话，傅垣又埋头做实验去了。
苏猎和徐酌没说什么，埋头继续，跟时间赛跑。
接下来的时间内，左愿边帮忙边在脑海里思索，终不得结果。
夜晚已经过半，傅垣忙里偷了几秒钟的闲挠了挠左愿的下巴，“去办公室眯一会。”
左愿固执地摇摇头，“不去。”
“听话，你明天有手术，马虎不得。”
说话间，男人的眼睛又怼到了显微镜上面。
左愿怎么说都不愿去，“我和护士长沟通一下，都挪到下午……”
左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双眼放光地看着手机，“我记得俞风好像认识一个人。”
那是一次讲座，是神龙不见尾的大佬，也是国家顶尖期刊的创始人。
那场讲座人满为患，散了之后，左愿过三关斩五将，偶然在后台撞见过俞风和大佬交谈，这件事有大佬出面说不定会有转机。
傅垣耳朵捕捉到俞风的名字，动作顿住。
想着左愿急切地拿起手机，这个时候她哪管什么恩怨，傅垣最重要。
她拨通俞风电话，才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抽走，随即挂断。
左愿诧异转头对上傅垣的双眸，双眸底处的光芒异常闪耀。
男人的声音里透着难以压抑的喜悦，“找到了。”
——
傅垣（骄傲脸）：我怎么可能让情敌有露面的机会呢？！不可能！！！
我（微笑）：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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