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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过意不去

作者:玖拾陆 返回目录

闻言,林云嫣呵地笑了笑。


早在苏轲被半座城的老百姓看笑话的时候,她就知道徐简打的是这个主意。


那时,完全与此事不相干的徐简去了一趟御书房,甚至还请了夏清略一起面圣。


其中缘由,帮她与诚意伯府,只是顺手带的小头。


真正的大头,就是在李邵身上。


在之后几年里,李邵势必会沾染上那些混账事。


圣上处置许国公府与苏轲越重,到时候,越不好对太子手下留情。


因此,林云嫣那时才说,徐简是借她搭出来的台子,布他自己的谋算。


徐简谋的是「以后」。


只不过,半年之前,林云嫣也没有想到,苏轲会再生事端。


这一次的出手,让他流放三千里。


「太子……」林云嫣思量着,道,「圣上对太子的感情极深,亲生儿子犯事,他未必会下重手。」


指腹抚着茶盏,徐简道:「只论一位父亲的心,圣上对太子势必手下留情,甚至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对别人的儿子狠罚,对自己的儿子宽容,他自己过意不去。」


圣上的性子,徐简还是了解的。


苏轲现今下场,是他自个儿把路走绝了。


但若没有云阳伯府与刘家的事情,没有徐简私下与曹公公「火上浇油」,圣上不至于越想越气,直接定了流放之罪。


这一判断,仅仅对于苏轲犯的事来说,确实判重了。


今日早朝上,亦不是没有其他声音。


有几位御史站出来,痛骂苏轲之余,也谏言圣上收回成命,判得更合理一些。


前后争辩了有三刻钟,圣上没有打断任何人,就这么听完了。


末了,他才直言说了自己的想法。


他就是要往重的判。


公侯伯府的公子,有最好的出身,最好的教养,这一批勋贵子弟本该成为朝堂将来的栋梁。


哪怕能力有限,不能在朝堂、在战场上发光发热,也不能少了君子之风,言谈举止上该为同龄人表率。


现在倒好。


确实表率了。


表率在稀里糊涂、关系混乱、甚至妄图谋人性命上去了。


这种风气若不制止、不罚个狠的,一家家有样学样,以后京中全是靡靡之音,全是视人命为蝼蚁的权贵子弟。


害伯府亲眷都能全身而退,那拿老百姓的命不当命,百姓还有地方喊冤吗?


一席话,沉沉又沉沉。


金銮殿里,文武大臣们纷纷跪下,哪个又敢多言。


徐简很清楚,他想其他老臣们同样清楚,苏轲踩在了圣上的底线上。


「视人命为蝼蚁」。


太兴二十七年,还是皇六子的圣上为何会半夜离开定国寺?


因为山下镇子进了山贼,烧杀抢掠。


为何京畿一带会出现如此穷凶极恶的山贼?


因为那是死士假扮的,目的是为了让全朝清缴山贼,为了谋之后的剿匪之功。


那些所谓的功绩,地方上很大一部分拿饥民充数。


而这一连串事情的背后,是皇权之争,是圣上的几位兄弟,为了龙椅,根本没有顾惜过百姓的性命。


这是先帝爷不能忍的,也是圣上不能忍的。


圣上对苏轲恶事的看法,固然有拔高的成分,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谁能说圣上太过深思熟虑?


到最后,自是三呼「万岁」。


今时今日,没有人拱火,甚至还有御史劝解着,圣上都没有让步。



这事儿打底在前,以后太子生事时,圣上就不得不多琢磨。


林云嫣明白徐简说的「过意不去」。


说到底,他们是与太子为敌,那几乎等于了与圣上为敌。


所以拉拢圣上的每一步都极其重要。


「太子那些混账事,虽有传言,但没有实证,」林云嫣道,「他很小心。」


她记得,从前,在安逸伯出事前,伯爷几次三番在朝堂上指出太子的问题。


多数时候是小事。


爱吃酒、酒后又胡言,没有皇太子该有的端正。


李邵坐在小御座上,被伯爷骂得抬不起头。


偶有一回,伯爷骂过「与女子们厮混」、「强抢民女」、「哪天弄出人命来也不稀奇」。


那一次,李邵转头就向圣上告了一状,说安逸伯「无中生有」、「污蔑皇太子、居心叵测」。


安逸伯没有实际证据,被圣上训斥一顿、罚去闭门思过。


此事埋下祸根,新仇旧恨的,安逸伯一家老小,最终锒铛入狱。


再后来,林云嫣与徐简查过太子。


只能说,事情是对得上的,证据却不足。


徐简放下茶盏,道:「年后,我会去跟着太子做事。」


话音一落,林云嫣倏地抬起眼帘。


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至此之前,徐简分明极力避免与李邵有过多接触。


甚至,半年前,他还辞了兵部事情,一副要做个闲散的样子。


怎么忽然就……


下一瞬,一个念头出现在脑海里。


林云嫣忽然间就明白徐简的打算了。


若一直在兵部,徐简想「拿捏」李邵,少不得做出番功业来。


他当然有能力做到,只是「闲散」的架势荡然无存了。


以退为进,圣上也不想着把他安置到哪个衙门去做事,反而给了他接近李邵的机会。


被有能力的徐简管着,李邵很烦。


被天天看乐子的闲散徐简管着,李邵只会更烦。


十几岁的年轻太子,心烦之下,从前深埋几年的混账事八成就冒出来了。


上辈子,她与徐简是事后反过去收集线索与证据,难度很大。


现在可以改个方向,就在半道上等着李邵、带着他那些还没有收拾干净的污泥,走到他们面前来。


算算时间,这早了三四年呢。


收拾烂摊子、粉饰太平的能耐,可没有三四年能差的。


想明白了,林云嫣支着腮帮子,笑道:「他要知道你这么算计他,定是气坏了。」


「我不算计他,他也没想给我们活路,」徐简说完,身子往后靠了靠,视线落在林云嫣身上,「还是郡主聪明伶俐,说事情轻松。」


林云嫣眨了眨眼睛。


夸她是夸她,就是阴阳怪气。


「一根绳上趴了这么久,再是蚂蚱也知道怎样才能不掉下去,」林云嫣看着徐简,漂亮的眸子里全是戏谑,「虽然拐弯抹角的我也听得懂,但想夸我就好好夸,我又不是不让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