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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怎么哪都有他!?

作者:员在 返回目录

1900年11月3日,周六。


瑞典,斯德哥尔摩。


瑞典文学院。


常务秘书卡尔·大卫·阿夫·威尔森正坐在那里看着一份名单,上面是一长串的受邀者,


科学家、


作家、


医生、


……


诺奖晚宴,致力于将世界上智商最高的人“一网打尽”。


这上面,有一个人的名字很刺眼——


陆时。


原因无他,他的名字写出来,Lu Shi,比之其他人短了太多。


每次想到那个中国人,威尔森就难受得要命,就好像有无数的蚂蚁在皮肤上爬,窸窸窣窣的,造成大面积的红肿过敏。


但他又没有办法,


不请陆时的话,整个欧洲文坛都不会认的。


“呼~”


威尔森长出了一口气,将积郁在心中的压抑排掉。


与此同时,门被打开了,


“卡尔。”


文学院的第一席汉斯·路德维希·福塞尔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在桌上放下一张写满文字的纸,文字之间还偶有插图,


“你看看吧。”


威尔森看过去,


那是一份精美的菜单,外观和设计都充满了艺术感和创意。


最上面是一些开胃菜的选择,


芝士拼盘、冷盘、沙拉……


威尔森:???


他有点儿懵逼,


“怎么了?我又不是美食鉴赏家,更不是大厨,你给我看这个干嘛?而且,有必要搞得这么隆重吗?”


福塞尔解释:“对外售票,当然要让美食值回票价咯~”


威尔森一拍前额,


“对,我都忘了这茬了。”


晚宴对外售票是诺委会那边的意思,但威尔森和福塞尔都是认可的。


现在的诺贝尔奖太需要流量了!


而且,能在菜品上整出一些花活,不见得是坏事,


美食也是民族文化的一环嘛~


福塞尔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你知不……额……伱绝对猜不到诺委会的点子是从哪儿来的。”


这话的语气有些怪异,


威尔森挑眉,


“你有话直说。”


福塞尔说:“你听说过《镜报》为广告位招标的事吗?”


“……”


“……”


“……”


沉默弥漫在屋内。


威尔森只觉得像吞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他说:“那不能叫招标。”


福塞尔摊手,


“总之,诺委会就是从那次冷餐会想到的主意。”


“馊主意。”


随着诺贝尔奖的公布越来越近,瑞典文学院已经到了谈“陆”色变的程度,


都快成PTSD了!


事实上,仪式性质的诺奖晚宴并不是从第一年就有的。


1901年,晚宴还只是普通的自助餐,由获奖者和他们的家人、朋友以及来自各行各业的客人共同享用,算是一种社交场合。


从1904年开始,晚宴才固定改到每年的12月10日,这是诺贝尔去世的纪念日。


再到1945年,地点也固定下来——


斯德哥尔摩市政厅。


也是那一年,晚宴不再只是邀请制,也对外放出门票,


至此,社交变成仪式,


晚宴成为了诺贝尔奖不可或缺的一环。


陆时和《镜报》让整个进程加速了四十多年。


“啧……”


威尔森大致扫一眼菜单,


“挺不错的,至少有瑞典肉丸。就是这个冷鲜鲱鱼最好删掉。”


福塞尔“额……”了一声,点点头,


“我反映一下吧。”


必须承认,瑞典鲱鱼连本国人都有些受不了,


用现代的比喻,


那道菜,臭得就像是用微波炉加热榴莲,最后炸裂开的感觉。


威尔森将菜单放下了,


“对了,刚才说到陆时,你知不知道他和蒙森教授在哥德堡碰上了。陆时甚至还说出了‘蒙森凭什么跟托尔斯泰比!?’这种话。”


福塞尔点头,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


威尔森撇撇嘴,


“当面说的。”


福塞尔:???


彻底懵了,


“你说什么?陆时当着蒙森教授的面说那种话吗?”


这跟直接扇耳光有什么不同?


知道姓陆的小子猛,


但没想到这么猛。


福塞尔好奇道:“这么细节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威尔森不由得哈哈大笑,


“他们坐的那艘船,从伦敦出发,中转加来,到哥德堡。单看这个路线就不难猜到船上有多少各个大学的教授了。你知道的,科学家们也是人,也喜欢八卦。”


这话算是说对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福塞尔露出一个阴险的表情,


“因为文学奖,蒙森教授本就和陆时有些龃龉。现在倒好,矛盾直接公开化了。”


他八卦道:“你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呗~”


威尔森摊手,


“我也是道听途说。”


虽然话是这么讲,但还是添油加醋地把故事说了一遍。


福塞尔听完便陷入沉思,


良久,


“坦白讲,陆时拿来和蒙森教授对比而举例的那几位文豪,确实都……唉……”


陆时一共提到了五人:


爱弥尔·左拉、


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


亨利克·易卜生、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马克·吐温。


契科夫和马克·吐温自不必说,


因为两人都以短篇闻名于世,而诺贝尔文学奖更偏重于长篇,所以就没考虑过他们。


至于左拉,


里的艳情描写实在是太多了,不合适,


主流也不认可。


而易卜生是最让瑞典文学院觉得可惜的,


因为易卜生是挪威人,而斯堪的纳维亚三国,即瑞典、挪威、芬兰,向来比较抱团,甚至于诺委会都是在挪威成立的,


把诺贝尔文学奖给易卜生,算是给自己人。


可谁能想到,易卜生1900年中风,导致长期卧病。


这五个人,只有托尔斯泰……


实在没话说。


威尔森拍了拍福塞尔的肩膀,


“我们不是已经把奖项颁给托尔斯泰了吗?再说了,评委不是具有非凡远见的圣人,可能受成见的影响导致一些最有声望的作家与诺贝尔奖失之交臂。这很正常。”


属于是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了。


福塞尔“嗯”了一声,


“那你觉得,陆时和蒙森教授会不会……”


后面的话没说完,


不言自明。


威尔森不置可否地摆了摆手,


“这谁会知道?只是事情传开了,双方都抹不开面子,难免还会有冲突。我们可以适当帮一下……不,不不不,还是算了。”


本来,他想着借蒙森压一压陆时的嚣张气焰。


因为这次的文学奖,基本上相当于被陆时和萧伯纳架在脖子上颁给的托尔斯泰,


脸都被打肿了。


但威尔森最终还是缩了,


他苦笑,


“咱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还是得有自知之明。如果这次蒙森教授搞不定陆时,那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和人家交好吧。”


福塞尔自嘲,


“你说,‘自知之明’?”


但凡能压得住陆时,瑞典文学院也不会如此,


现在压不住了,倒是有自知之明了。


福塞尔说:“我们挺虚伪的。”


威尔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说自己虚伪,这话也很虚伪。但凡能不反思,你也不会反思啊~”


福塞尔也跟着大笑起来。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先生?”


威尔森收住笑声,


“进来吧。”


一名办事员走了进来,将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了桌上,


木盒上是烫金的艺术字——


Patek Philippe。


在两个词之间,画着百达翡丽的Calatrava十字星图案作为品牌标识。


威尔森问:“这是什么东西?”


办事员回答:“诺委会送来的。说是一家瑞士制表商赞助的怀表,送给本次诺贝尔奖得主。”


威尔森嘴角勾起,


诺奖才办第一年就开始被蹭流量了,


这是个好消息。


他打开表盒,


一块精致的怀表映入眼帘,艺术美感涌动着迷人的魅力,


将怀表的后盖打开,能看到作为灵魂的机芯跳动着,宛若强壮有力的脉搏。


“真是一块好表啊……”


威尔森将表还了回去,随后拿起旁边的礼品卡,


上面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内容,


但最后多了两行字:


谨以此系列,致敬崇高的科学家。


另感谢陆时教授,是他的点拨让百达翡丽意识到了科学之美。


——


威尔森:“……”


福塞尔:“……”


“怎么哪都有他!?”×2


两人异口同声。


……


咔哒咔哒——


马车车轮发出轻响。


车夫提醒道:“先生们,马上就到目的地了。”


车内的蒙森没有回话,


他拉开车窗帘,深吸一口冷冽的空气。


在他对面,坐着一个身材壮硕的德国学者,四十岁上下,


尽管戴眼镜,但遮不住其眼中的精明。


学者名叫弗里德里希·梅尼克,在柏林大学求学时是蒙森的学生,现在则就职于德国国家档案局,同时出任《历史杂志》的编辑。


梅尼克压低音量,


“老师?”


蒙森扫他一眼,仍不开腔。


这种态度肯定让人不爽。


梅尼克心说,自己已经担纲要职,学术上亦有成就,凭什么被如此对待?


就算被陆时怼了,也不能拿别人发泄啊!


但他很好地藏起了这一股不满,用瑞典语与车夫沟通:“还有多久?”


车夫说:“十几分钟。”


他紧了紧马缰,继续没话找话道:“话说,最近去斯德哥尔摩大酒店的人特别多,还都是一些西装革履的绅士,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梅尼克在瑞典语方面是个二把刀,


他只能简单归纳:“诺贝尔奖。”


车夫迷糊,


“那是什么?”


梅尼克回答道:“做炸药的。”


这就驴唇不对马嘴了。


蒙森白了弟子一眼,说:“诺贝尔奖就是一个国际奖项,旨在表彰在物理学、化学、和平、生理学或医学以及文学上作出贡献的人士。”


他的瑞典语倒是标准不少。


车夫说:“我第一次听说啊。”


蒙森附和道:“当然,目前的诺贝尔奖还看不到含金量,尤其是文学奖。”


梅尼克:“……”


在心里直摇头。


车夫大概也觉察到了车厢里弥漫的怨气,赶紧说:“先生们,现在天气冷了,到了大酒店,你们一定要试试瑞典传统的热酒和肉桂面包。”


梅尼克也跟着配合,


“那景点呢?”


他可不想蒙森再聊起诺奖或者陆时。


车夫道:“斯德哥尔摩的建筑都非常壮丽,不过,最好玩的还是各种冬季运动比赛,例如滑雪、滑冰和雪橇……啊……”


啪啪——


马鞭抽打的声音响起,


“先生们,到了。”


马车停住了。


梅尼克先跳下马车,随后扶着蒙森下来。


这一路舟车劳顿,


船坐了三天半,从哥德堡到斯德哥尔摩的火车又是七个小时,


蒙森都快有些站不住了。


他拄着拐杖,


“走,我们进去喝一口酒暖暖身子。”


梅尼克附和道:“北欧确实冷。”


这个季节,斯德哥尔摩的街头巷尾弥漫着浓郁的秋意,又不时透露出冬日的清冷,


当下的温度,随时可能下雪。


唯一的好处是空气好,比柏林和伦敦好得多。


两人进入大酒店。


因为不是饭点,餐厅不供应餐食,酒吧反而开着。


他们将行李交给侍者,随后便进了酒吧。


一瞬间,各种喧嚣、嘈杂袭来。


太多人了!


还都是科学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着各自领域的研究成果,好不热闹。


蒙森环视了一圈,


因为他本质上是历史学者,所以在这里认识的人不多。


他对梅尼克点点头,


“来一杯热酒。就刚才车夫说的那个。”


梅尼克虽被使唤惯了,但周围这么多学界的人物,还是让他感到微微尴尬。


他无奈道:“老师,你先坐。”


说完,便去要了两杯热酒。


瑞典的热酒是一种传统的饮品,通常在冬季饮用,


这种酒采用红酒为基底,加上丁香、豆蔻、肉桂、柠檬皮等香料一起熬煮而成,口感浓郁芳香,是圣诞节必不可少的饮品。


梅尼克端了两杯,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旁找到了蒙森,


他放下酒杯,


“老师,你快趁热喝,这酒……老师?”


话说半截,才注意到蒙森歪头看着旁边的桌子,表情有点儿难堪。


梅尼克便也顺着蒙森的视线看过去。


那似乎是一桌作家,


梅尼克认识其中一位,是法国人,名叫苏利·普吕多姆。


只听普吕多姆说:“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必定属于托尔斯泰先生了,无可辩驳。”


旁边的作家他那里口气,


“苏利,你不觉得……唉……我有消息,说是今年本来是要颁给一位诗人的,理由牵扯到了文学性。你真不遗憾?我特别喜欢你的诗,尤其那首《破碎的花瓶》。”


梅尼克也喜欢那一首,


原因很简单,


他经营婚姻失败,而那首诗将人在风雨飘摇的婚姻之后的悲哀与苦痛描写得淋漓尽致。



马鞭草枯死在花瓶中,


花瓶碰到扇子裂痕暗生,


扇子只是轻轻一碰,


裂痕在悄无声息间生成。



写得太好了!


普吕多姆摇头道:“若论文学性,我凭什么跟托尔斯泰比?而且,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这届诺贝尔文学奖之前还提名了历史学者蒙森,我都羞于和他……算了,不聊这个。”


说完便“吨吨吨”地喝酒。


梅尼克不由得看了一眼身旁的蒙森,终于知道他脸色难看的原因了。


他低声道:“老师,换个地方?”


蒙森点点头,


“好。”


两人换了座位。


没想到,这次刚落座便又听到了关于陆时的讨论,


隔壁桌是两个英伦风打扮的老绅士。


其中一人说道:“说起来,陆教授搞出来的全球大学排名似乎并不公平啊。”


另一人点头,


“当然,但也能理解。毕竟是咱们大英主持的,还是国王陛下点名的项目,不能……哼哼哼……总而言之,我们曼大对那个排名比较满意。”


之前一人连连点头,


“我们格拉斯哥也很满意。不过,听说有些学校觉得有问题,就比如柏林大学。”


排了一百名,不满意的学校却有四、五十所,


有的觉得排名低,离谱;


有的觉得没上榜,离谱。


那人说:“这东西,本就没法让所有人都满意。但柏林大学可能是因为……算了,还是聊聊陆教授的《镜报》吧,那份报纸简直神了。”


他们转移话题,不再聊排名的事。


梅尼克看向蒙森,


“老师……”


蒙森也不知道是因为喝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脸色红得厉害,


他紧捏着酒杯握把,


“这个陆时,怎么哪都有他!?”


说完,


砰——


酒杯被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酒水四溢,缓缓流淌,然后顺着桌边低落。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


蒙森缓缓站起身,


“这酒没什么好喝。”


他走向了门口。


梅尼克尴尬得脚指头都扣紧了,赶紧低着头紧紧跟上,


两人从大门离开。


一时间,酒吧被诡异的气氛所覆盖,


“……”


“……”


“……”


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议论声才从四处响起,


“刚才走的那个,是蒙森教授吧?”


“蒙森?写《罗马史》的那个蒙森吗?”


“哈哈哈,我们现在都不叫他‘写《罗马史》的蒙森’,而叫他‘和诺贝尔文学奖失之交臂的蒙森’。听说陆教授这次也会来,两人说不定能干一架呢~”


“你用不着‘听说’,陆教授确定会来。他和蒙森坐的还是同一班船呢~两人已经战过一轮了。”


“好!打打打!我要看血流成河。”


“你这也太阴损了。不过,我喜欢。”


“哈哈哈哈!”


……


酒馆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