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这个小小的培训不过是这光明磊落的一日插曲，九点多的时候，我们就回到了旅店，这时候，小能手就有些幸灾乐祸了，我们兜里有了钱，自然要去做些买卖，这买卖当然是要去田村孙胜利家去去做，可他那个房子要是真的租下了，除了当仓库之外，却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住人的话太过简陋，小能手打听的消息里也说了，这孙胜利家里的房子虽然提供了些基本家具，但也就是基本而已，除了基本，加上破烂两个字也是极为妥当的，住起来虽然比睡在天桥底下强点，可也就是多出了个屋顶，这大冬天的青岛可不是南京这种地方没有暖气也能靠着身板撑上一撑，在北方要是没了暖气，晚上那就基本不用睡了，特别是孙胜利家里漏着风的那两层小楼，眼见着不用和我们两个大男人挤在一个屋里，他就乐的合不上了嘴，然后当他一想到我们晚上瑟瑟抖抖的样子的时候，这笑容就坏的不能再坏了。
“一切都按照计划来做。”张德利虽然也是看出了小能手这不大善良的心思，可脸上却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拍了拍小能手的肩膀淡淡的说道：“这些事情，对于我们这种心里有光明和信念的人来说，不当什么的，希望和信仰这两样东西，会烧的人热血沸腾，恨不得脱光了大喊一声才好，这种事情，现在的你，不会明白。”
“好吧。”小能手听的一脸无奈，可他也不得不承认张德利这说法的正确至极，张德利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他吃的不好，穿的不好，即便是因为要做些局面购置了不错的衣服，平日只要不是出去办事，根本是不会穿在身上的，可他的脸色和精神气，却是我和小能手谁都比不过的，淡然于心，平静于魄，初遇的时候可能还会觉得他长的难看又很猥琐心中有些不对的味道，但相处的久了，就会忍不住去学着他的做派行事，这便是信念的魅力。
“走吧。”张德利笑了笑，带着我就出了门，这一次出去，目的地自然是田村，从小旅馆到那田村孙胜利的烟酒铺子，也不过二十分钟而已，到了那里之后，张德利就带着我走了进去，我一抬头，就看到那个有些黝黑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抬起头看向了我们，嘴里还说道：“两位来点什么？好烟好酒我们都有，中国的外国的，只要是你能想到的，一样都不缺。”
“你这房子怎么租？”张德利摇摇头，手一伸就指着门口挂着的那个出租牌照说道：“我最近要做点生意，看你这里离着港口不远，正好方便我做个中转，就来看看你这地方。”
一听是租房，黝黑老板孙胜利就赶紧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一边从腰里摸出钥匙，一边说道：“四千一个月，押一付三，这都是老规矩了，还给你包水包电，不过你要是运进来什么保险的冰箱之类的，这个就得另算了，一两个住在里面这点费用我还没什么可说的，但那种一天好十几块钱的家伙，我可养不起。”
“这大冬天的，要那个东西干什么，再说了，我是做干货的，只要你这里不潮气就行了，至于住人，隔三差五我倒是会过来一趟，我这小伙计叫小白的就天天在这里了，他也吃不了喝不了什么，水电都是小数目，关键是这房子我得看看适不适合？”张德利今天出来办事，自然不能随便乱穿，和以往不同的是，我们的角色做了对调，他成熟一些，虽然比我大个几岁，但经历的事情不少，脸上就是写着沧桑二字，加上皮肤够黑，看着也三十多的人了，穿上西装做个老板最是合适，而我这年龄，只能做个跟班伙计，所以就算是牛仔裤加个羽绒服，贵公子是做不成了，毕竟贵公子也看不上田村孙胜利这破房子。
“绝对不潮气！”有钱赚的时候，这人说的话总是要往大里走，就像是街头卖十块钱一双拖鞋的，明明就是胶水粘好的穿上十天半月就要糟糕，可说的就好像能当传家宝一样，孙胜利也是，他这一开门，我就觉得有股子发霉的味道传来了出来，可他却是口口声声的拍着胸脯保证道：“我给你说，我这屋子做仓库最是不错，原来也有个租客来这里找地方，选来选去，就是我这里又便宜又实惠，大风大雨外面潮的让人透不过气来这里都干干爽爽的，我又是个极为豪爽的，就算你们在这里不留人，我早晚都得过来帮你们看看，有了动静，第一个就冲出来，你还省了个保安的费用！”
“那就这里吧。”张德利自然不在乎这地方到底潮湿不潮湿，也不在乎这地方到底是不是孙胜利说的这样好，所以他也只是装模作样的溜达了一圈，点点头对着孙胜利说道：“三千五，我租两年。”
“也行，我这人，就看个眼缘，你合眼，咱们就交个朋友，平时回来了，到我家里吃饭这是二话都没有，咱们兄弟喝上两口。”孙胜利想了想，拍着胸脯再一次的自吹自擂了起来，张德利却只是笑笑，对着我做个手势，我就很入戏的拿出了皮包，数出一万四千块钱来在孙胜利眼前晃了晃。
“我这就拿合同！”孙胜利见我们这么干脆，简直是喜出望外了，小能手打探消息的确还是有一手的，据他说孙胜利这房子的确租出去过，然而那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毕竟住也住不舒服，做仓库也做不保险，是个鸡肋一样的地方，要不然，也不会张德利一讲价，他也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待会，有些货过来，还要麻烦孙老兄你找点乡亲搬运搬运，一个人五十，也就是半个小时的功夫。”合同签完之后，张德利就笑着和孙胜利握了握手，然后说道：“以后我不在家，孙老兄还得照顾着我这伙计一点啊。”
“那是，那是。”一听又有钱赚，孙胜利的嘴巴就笑的合不上了，我们闲话几句之后，就出了田村，这时候我就问了：“咱们那货，贵不贵？”
“三千块钱的租金，都是借来的，交了一万的押金，贵是不大贵，一公斤也就三十多点，这么三百多公斤，看着是多，可商陆这玩意，都是占地方的，一个箱子也就不到十公斤，看着挺气派，可也就是那么回事。”
“原来那东西是商陆，看着还挺像人参啊。”我点点头有些明白了过来，这一次的局面，我们在小旅店的时候张德利就和我们讲过几点，不像往常那样神神秘秘，他说这个局面虽然不大，但却是个变化千万的本事，要是让我在一边猜也没什么意思，就大体的说了说，只不过说的时候，还是有所保留的，好让我长个心眼自己多去看多去领会，所以分了两个部分，我做的那部分我是心知肚明，可小能手做的那部分，他就语焉不详了，我就是看到张德利从网上找了些图给小能手看，让他去买这个东西，那时候我还吃了一惊，觉得张德利这一次玩的够大，居然买人参这种昂贵的东西，虽然知道了不是人参是商陆，可那是什么玩意？
“商陆是种药材，待会咱们到了港口，就去接货，小能手已经去了市里的中药材批发市场，然后就弄了一车这东西出来，也不是买，就是租借，反正现在中医不景气，这东西都压了许多日子了，赚上一笔那老板也是愿意，别看长得像人参，可价格就差远了，说起这玩意儿，倒是有个小把戏你能学学。”张德利一边招招手招来一辆三轮车，一边对我说道：“有些地方，就有农民打扮的人拿着这玩意说是自己在山里挖出来的，操着东北口音，说是大兴安岭的山民，商陆这东西个头不错，要是上点颜色就和人参没什么不同了。老年人贪些小便宜，又是最看重人参的功用，一问价格便宜的不像话，还当这些东北来的农民不懂行情，掏钱就买，买回家才知道上当，咱们这个局，也就是从这里出来的，我这一车商陆搬进去，估计要吓死那个孙胜利。”
“然后呢？”我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觉得这个局面的做法似乎和往常我们打扮的金贵开着好车出门有点像，不由的就想到了倒霉的司机刘来水，他可是被我们抵押在那个京兆府里遭罪的，难道这一次也是这样？可要是抵押了这些商陆，那些押金怎么办，如今我们租房子花了一万四，商陆的押金两万，租车找司机都要花钱，真是流水一般，我跟着张德利出来这么久，还从未如此大手大脚过，一时间心里就有点忐忑了。
“然后你就自己多看多想吧，什么都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不过到了最后那个时候，怎么脱身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做过一次，照葫芦画瓢可不是太难。”张德利嘿嘿一笑，闭上眼睛居然开始睡觉，我没办法，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却开始盘算最后怎么跑路，张德利安排我做个伙计在那，负责的不过是每次小能手带人来卖货的时候处理下钱物，张德利之前可没说过最后跑路的事情，这么一提醒，我就想起在京兆府尿遁的那条短信来了，忍不住就想到，这田村可不好尿遁啊。
“停车停车，来了。”这时候张德利突然睁开了眼睛，拍拍车夫的肩膀不等车挺稳就跳了下来，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辆货车慢慢的靠在了路边，里面坐着个鬼头鬼脸的不是小能手又是哪个，不由的有些郁闷，正在纳闷张德利怎么睡觉都能知道车来的时候，就看到他掏出手机挂断了电话，才明白原来是小能手打来了电话。
“王老板，来了啊。”接下来的事情就让我更加郁闷，现在离着田村有个五六分钟的距离，三轮车跑出来也有个两公里，大家都是这么熟悉，干脆直截了当的说就是了，干什么还这么客气，可小能手却也是这般笑着从车上跳了下来，两个人还握着手寒暄了几句，等着他们寒暄完了，张德利就对着我招了招手说道：“小白，你和王老板回去等着，我去取钱。”
“来了，来了。”张德利给我打招呼的时候眼睛就往那三轮车夫身上看了一眼，这终于让我恍然大悟起来，我们可是从田村打的三轮车，这车夫十有八九就是个本乡本土的人，张德利做这些事情，怕就是要给这车夫看的，弄不好，他回去就要和那孙胜利说道说道，到时候，就是个有力的佐证。
我上了小能手的车之后，张德利就继续坐着那车夫的车晃晃悠悠的往大道上开了过去，既然是上了车，就要开始扮演我的角色，我也装出不认识小能手的样子指着路就把让司机把车开进了田村，停在了孙胜利烟酒铺子的门口。
“孙老板，货来了，帮帮忙啊。”我跳下车之后，抬头一看，就看到孙胜利店里站了两三个人，正是他找来帮忙的，于是就指了指这小货车后面的箱子说道：“就是这些了，大家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几个男人笑了笑，就跟着那司机到了车后柜开始动手，而孙胜利则是凑了过来，指着那些男人搬着往仓库放的箱子笑问道：“小白，这都是啥啊，你们做什么生意的啊？”
“就是人参，从外面收来的，放到这里存存，到时候一转身，就是一笔大钱。”我指了指小能手，说道：“这个是王老板，平时在外面帮衬我们的就是他，没有他，我们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哪里哪里，大家合作赚钱嘛。”小能手笑了笑，扭头往村口看了看，然后就对着我问道：“你们张老板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吗？”
“来了，来了。这不是来了吗？”我扭头往村口一看，这时候张德利就坐着那个小三轮晃晃悠悠的进了村，我赶紧冲着他招招手，喊道：“老板，王老板要钱了！”
“急什么，又不少了你的。”小三轮开的虽然慢，可这村口到店铺门口也没多少路，眨眼间的功夫就开了过来，张德利掏出张一百的随手一扔，就拎着两个银行的大袋子下了车，明晃晃的两袋子钱一下子就让大家的眼睛都亮了，我明显的听到孙胜利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
“数数吧，一百五十万。”张德利轻描淡写的把两袋子钱递给了小能手，笑道：“急的跟什么似的，没见过钱吗，平时你可没少从我这里发财！”
“谁让你总是拿现金，这么多钱带在身上，哪个会放心？”小能手接过钱来之后就赶紧抱在了怀里，摇着头埋怨道：“以后你也学着别人转转账，开个支票什么的，要是被有心人看见了办了我怎么办？”
“不习惯那玩意儿，人家给我我是没办法，可要是我自己来做，我还是习惯现金。”张德利笑了笑，指指那两袋子钱，问道：“不数数？”
“都合作这么多年了，还信不过你，不过你找的这个地方倒是不错。”小能手笑了笑拍拍手里的钱袋子，然后又指了指那间二层小楼说道：“以前在市里那地方，离港口还是太远，现在可方便你发财了。”
“再说再说，下一批人参还不知道去哪里找呢，现在你这路子眼红的人多了，以后咱们发财说不定就没这么容易了。”小能手笑了笑，抱着钱就上了车，摆摆手，就和那小货车一起开出了田村，这个时候，孙胜利就凑了过来，陪着笑说道：“张老板，你这生意，可真是大手笔啊！”
“什么大手笔，还不是个辛苦钱，你别看我这货值钱，可日本人抠啊，一趟货，才五六万的赚头，要是品质差了，还要倒贴。”张德利叹了口气，拍着孙胜利的肩膀说道：“孙老板，这批货你可得帮我看好啊，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要是潮了，也是麻烦。”
张德利和孙胜利又说笑了一阵子抽了几支烟之后，这才拍怕手走了，按照计划，我就是个倒霉的小伙计，可是要留守在这里的，没有办法，我只好拿着钱在这田村买了些铺盖，草草的进了房间睡在了这些箱子里，嗅着这商陆有些奇怪的味道，我缓缓的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似乎看到了这一箱箱的商陆都化作了花花的人民币，砸在了我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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