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字色: 字号: 双击滚屏:
爱阅小说 > 香笙 > 第一章 乔迁大吉

第一章 乔迁大吉

作者:页北斗 返回目录

庾岭北麓,章水江畔。


这天早晨,天光微醒,街道上还冷冷清清,整个一条街上的铺子都还大门紧闭,回春堂的伙计小喜儿已经开了堂门,提着扫帚清扫完了里院,现在正提着扫帚走到堂前来。他才十来岁的年纪,一双眼睛非常大而有神,然而身子小,看上去还像个不足七八的孩子,穿着不合衬的藏青颜色的大襟袄,深灰色中式裤,裤脚那里卷了起来,露出一截裸着的脚踝,他拄着扫帚立在堂门口,望着空落落的街道发愣。虽然已过了春分,早晚依旧让人感到寒气侵骨,经历了一整个冬天,他的脸颊充满红血丝,嘴唇皲裂,他向街道尽头望去,清晨的雾水郁结在空气中,在那白茫茫一片的未知当中,渐渐显出一个人形来。


那人头发花了半边,气喘吁吁地,还未到跟前,便急匆匆叫道:“小喜儿,你们掌柜的在不在。”


小喜儿从发愣中回神过来,定睛一看是黎叔,赶忙立好扫帚将他迎了进去,客气地回道:“万太爷到山里看药材去了。”


黎叔急得手一个劲儿抖,“万太爷什么时候走的?几时回?”


“昨天刚走的,一时早晚的回不来。黎叔究竟什么事哩?”


黎叔又走出门外望了一遭,走回来的时候自言自语“这可叫人怎么办!”说着又走到柜台前站定,对小喜儿说“杜二叔呐?杜二叔在不在?”


小喜儿向黎叔身后望了望,感到很为难:“杜二叔也有事出门了。”


黎叔气得拍桌子道:“这么早出门!?出门又去了哪里??还在这城里不在?”


小喜儿挠挠头,“我也不清楚。”


黎叔急得跳脚:“你把里间的伙计们都叫出来,今天不做生意了,先管把杜二叔找回来再说!”


小喜儿道:“趁掌柜的看药去了,杜叔好不容易藏了来,要找他可不好找哩。黎叔倒究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也好呀!”


“是太太害头痛!昨晚一夜没睡好!”


“太太不是怀着孩子呢吗?”


“可不是吗!家里都急坏了!这时候,老爷也不在,万太爷也不在,太太又不肯上医院,哎呀叫人怎么办!可害苦了我们太太……”


“那还等什么,走,带我去看看吧!”


黎叔疑惑得看着这稚气未脱的孩童,简直傻了眼,“带你去?”


小喜儿高昂着头,努嘴道:“对呀,你信不过我?”


黎叔是又着急又想发笑,摆摆手道:“你小小年纪别跟着添乱了,这是我们太太,可不是你们义诊的那些讨饭佬。我还是等万太爷回来吧。”


小喜儿道:“讨饭佬怎么了?在我手里看过的,没一个看坏了的,什么疑难杂症我也瞧过。再说!我可是看医书长大的,有时候万太爷开方子还要同我商量过,你还瞧不上我。那你等着吧,等上个十天半月的,耽误了太太的病,我可不管。”


黎叔竟被他说动了,眼下没别的法子,倒不如让他试上一试。他望了望小喜儿,这小孩平常看起来做事沉稳,跟大少爷相像,还是有几分靠得住的。他这样想着,二话不说,到里间拎了药箱子出来,拉上小喜儿便往李家走去。


黎叔走得很快,小喜儿先还远远跟在他后面,等到踏入李家的园子,眼睛便滴溜溜乱转,连走带跑地紧跟着黎叔,一步也不敢落下,生怕迷了路。草坪那头种了一排红叶石楠,红红火火的一大片,看了使人暖和。亭子边的柳树,看起来也比外头的挺括精神些,就连墙角一爿杜鹃,也开出了花中皇后的气势,洋洋洒洒漫过人行道,直向对面的草坪逼近,整个县城的春天,仿佛都淌进了这个园子里。


李太太刚起,正在用早饭,最近老爷不在家,她就在沁心阁住着。黎叔只把小喜儿带到门口候着,等太太吃完饭再带他进去。小喜儿拉拉衣袖,扯扯衣襟,他本来就瘦小,立着的地方晒不到太阳,人一静下来,感觉有些发凉。黎叔同他站了一会儿,便被人叫走了,他一个人等着,目光前面是一大片的梅树,枝头上还有零星几点梅红,一只麻雀点过,落下几片残红败绿,这是同整个园子的云蒸霞蔚格格不入的一个地方,越发使人觉得寒冷,他不由得伸出双臂抱住了自己。


长廊远处走过来一点白,等人走近了,他发现那人的皮肤也白,身上的衣裳一尘不染,看去年纪不大,气质翩翩,非常斯文,想必是位少爷。那人走到他跟前,向他点头,问他:“你很冷吗?”小喜儿笑道:“有一点,还好。”他把一只卷起裤腿的脚藏到另一只脚后,感觉难为情。那人不再说什么,径直走到门里去了。半晌,出来一位面熟的姐姐,向他笑盈盈地上下一打量,自言自语道:“哟,个头怕是跟二少爷差不多。”说完,人便闪进去了。他正纳闷,黎叔急急地走过来,站在门口喊霜儿,里头响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又是另一位姐姐走了出来,向他笑道:“进来就是了。”


他低着头,由霜儿引着上了楼梯,走进太太房里,隔着纱帐替太太切脉,当下心里便有了数,走出房门同霜儿道:“太太这是忧思过度,火旺阴亏导致的恶阻,小问题,你同我去拿点药。”霜儿道:“我走不开,叫绿萍同你去。”走到门口,见先前的那位姐姐也在,不由分说给他披上一件夹袍,向霜儿笑道:“原来他就是那位小郎中呀,真了不得。”霜儿道:“你别打趣了,同人家去抓药吧。”绿萍嘟了嘟嘴道,“这样没好处的差使倒想着我了。”霜儿道:“大少爷上学去了,所有人就数你最空闲,你去吧,回来我请你吃枇杷。”绿萍道:“谁要你的枇杷,枇杷值几个钱。”说着把身子一扭,不情不愿地跟着小喜儿走出去,一路上走得飞快,一句话也不说。


伙计拿了方子,将药材封成一个红纸包递给绿萍,绿萍倒不急着走,从钵子里捡了一把桃干,坐在那里吃起来,蹙着眉毛左右张望,仿佛在找什么人。小喜儿从里面换了衣裳出来,把方才那件夹袍叠好交给她,向她表示感谢。绿萍道:“你们杜二叔不在么?”小喜儿道:“我没见着他。”绿萍听见,向里间望了望,站起身道,“那末我回去了。“手里剩下那点桃干,依旧倒回钵子里,还不忘评论一句:“真难吃透了。”


这家杜二叔姓杜名若,说起来与李家有一段不小的渊源。李家老爷的母亲姚氏,嫁到樟树李家时,只有18岁,是独身女。由于自幼体弱多病,姚氏娘家为她配的一件嫁妆是随亲前来的一位懂医术的丫鬟随喜。随喜后来嫁给一位杜姓先生,生下一子便是杜若。


姚氏生于医药世家,祖上曾出过太医,到她这一辈时,家里开药堂经商,也相对富裕。李家老爷当年的父亲李贾也曾是一名商人,小时候因家穷被卖到一个姓曾的木工家里做仆工,成年以后走了出来,白手起家,靠贩盐发了财。姚氏嫁他,全由偶然,只因年前姚家老太爷做寿,李亲来姚府上花园进献绸蟒,与姚小姐有一面之缘,当下两人都有了意。本来天作之合,皆大欢喜,只是一桩,姚氏一直怀不上子嗣。直到年逾三十才有了喜,谁想世事难料,李家老爷往杭州接洽生意就再没回来。姚氏派人多方打听,才得知李老爷在回程商船上遇到风浪,同全船人一道遭了难,连尸首也找不见,李家老爷不上四十,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呜呼哀哉。姚氏姚氏生下一遗腹子之后,因此大病了一场,几个月不得下床走动,全靠随喜尽心服侍,一年后才算缓过气来,而李家的绸缎铺,生意也是一日淡似一日,不久也关门大吉了。家里各项事务全靠随喜同管家黎叔帮忙操持,更少不得南安府娘家人方方面面的接济,姚氏才算把李家门面勉强维持下来。十几年后,姚氏父母双双离世,留下南安府一家药铺和当年老太医回乡养老的一座花园,自然留给了姚氏。


杜若虽是丫鬟所生,从小却在李家的高墙大院内与李家少爷李决明一块长大,过着公子哥的生活。他较李决明小两岁,与他同是自己母亲奶大,他吃奶至一岁,李决明三岁才断奶;更大一些之后,他与李少爷一起上私塾,欺负老师同学,最初的几年,他们连睡觉也睡在一块儿。姚氏为儿子订制绸衣皮鞋时,必然也为他订制一套;李少爷的食膳,也必然有丫鬟给他端去一模一样的一份。李家上下仆人,无不是恭恭敬敬地称呼他为“二叔”,


然而长到20岁以后,杜若越来越显出纨绔子弟的模样,成日在外面交一些酒肉朋友,同他们厮混,后来竟染上了赌钱的毛病。老太太在世时,对他有所庇护,并没有人敢教训他。姚氏过逝后,他反而变本加厉,终于有一次,杜家老爷将他从赌馆里捉回来,吊在院子里狠狠打了一顿,打得他皮开肉绽,从此以后,他才发誓再不沾赌。然而这也是不能相信的。


因父亲过逝得早,李决明很小便继承了家业——即大庾的一家药铺。南安府因地处广东、湖南、江西三省交汇处,地理位置优越,章江贡水一带的大渡口更是商贸云集往来热闹。原姚家药铺的老掌柜幸良万万太爷,当年只是一个小小游医,姚家老爷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亦感恩图报,忠诚无怠。他医术高明,经商也是一把好手,李决明敬他,两人合力将药铺生意做大,后来李决明在大庾另开了一家杂货铺。平日里,李老爷多少有些商人的苛刻吝啬,一分钱恨不得两瓣花,然而他又是一个大孝子,南安府内的花园,他不惜重金重新装潢建设,以讨母亲欢心。


李太太沈氏,17岁嫁到李家之前,是个农人家的女儿。她是一个气质非凡的美人,十里八乡的老妇人背地里嚼舌根,把她说成是落难的格格。她的整个五官,都像是宫廷画师蘸着油彩一笔一划描出来的,而她的手臂肩胛整个的身材和线条,整个的一切,都是那样恰到好处。然而沈家除她而外,出名的还有她唯一的哥哥沈浮浪。当然这不是真名,他的真名已少有人知道了,他是村里人尽皆知的浮浪子,好色,好赌,好殴斗,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是他花大价钱娶了个烟花女子,生下一女,没过几年,他又把妻子作为赌注,输还给了妓院。沈家上下常年食不果腹,多是拜他所赐。沈氏还有个傻妹妹,相貌平常,甚至有些丑陋,由于她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导致整天只懂得痴笑,连话也说不清。家里人也就不太愿意管理这个女儿,大约只有沈氏对她还有一些温情。


李老爷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来的这么一个美好女子,他那时还是自由身,极偶尔地逛逛风月场,并没有迅速安定下来的打算,出于好奇,他差人四处打听。后来由樟树专程赶到一个叫做营前的村庄,扒在一所土坯房简陋的矮墙外,看见那满树清新而艳丽的梅花下面一张生动的少女的脸。他想,就是她了。


成婚以后,似乎是借着沈氏的旺相,李家的生意格外顺利,李老爷自己也非常满意,李太太为他生下三个儿子,那时姚氏老太太还在世,三个大胖孙子成天围着她转,闹得她合不拢嘴。大少爷李崇文像极母亲的样子,眉清目秀,也十分聪慧。二少爷与三少爷是双胞胎,模样都相似,只是性格各异,但总的来说都十分调皮,分别叫做崇义与崇孝。


那年春天,正赶上姚氏老太太六十生辰,前个把月,李老爷决定举家迁往南安府内刚刚修缮一新的姚宅,等一切都打点齐备了,准备出发,无奈老太太实在舍不得丈夫生前打拼来的这座宅院,李老爷没办法,硬是延挨了几日,再到不得不走的前一天,姚氏抹着眼泪,众人一同劝服她,她嘟哝着“是该走了,是该走了”,丫鬟服侍她上床睡下,再没醒过来。


姚氏仙逝,李李老爷同妻子素衣缟服虔诚守孝三年,那时间沈氏正大着肚子,一个月以后,正好是姚氏生辰那一天半夜,提前生下个小子,这里有一件怪事,这小子生下来不哭不闹,闭着眼只顾笑,奶娘见到这个不哭只笑的婴儿,悄悄对李老爷说这孩子不吉利。谁知平白吃了老爷一顿骂,觉得很冤枉,自己拾掇包裹走掉了。是老丫鬟随喜急赶着上街寻了个奶妈来。三年守孝期满后,李老爷举家迁往南安府,樟树的李家老宅只交由杜先生与老丫鬟打理。


众人到达南安府姚宅花园时正直夏日,园内花红柳绿,秀木参天,亭阁雅美,依山傍水,景致秀丽宜人。一番观赏下来,众人无不称赞,李老爷自然也感到欢喜和得意,只是美中不足,蔚然气派的门簪上,还缺一块匾额。李老爷自知学问尚浅,随行人员当中有当地学堂一位先生,是慕名前来观赏的,李老爷知道他学问高,书法一流,便请他为园林赐名。


先生是个灵敏圆滑的人,他看了看躲在李太太身后的大少爷崇文——去年他到樟树新小学堂去参观学习时便认得了他,先生众人面前回到:“我早听闻李家大少爷学识丰厚,聪慧灵华,各门功课均是优等,我看不如先由大少爷取名一试。”


李老爷心里明朗得很,李家世代经商,从来不是书香门第。他自己并未正正经经读过书,他也并未觉得少认几个字少读几本书有什么不妥,商人嘛,能挣下全家的饭食,那才是正道。然而从古至今,无论某位商人如何富甲一方,牟利经商这个行业终究是“俗”的,远不如某位贫家子弟十年寒窗一朝得势来得雅致,来得高级。因此他修缮花园,预备起一个瑰丽的园名,来附庸风雅一回。他李家如今香火兴旺,用当下时兴的话来说,若能培养出来一位大学生,那真是光宗耀祖的一件事。因此,崇文三岁时,他就专门请了一位老先生住在家中,对幼小的孩童进行耳濡目染式的教育,甚至崇善才1岁时,也要由丫头抱在手里,随着几位大一点儿的少爷一起听老先生讲学,通常每日有两个时辰的念书时间。崇文到了年纪,李老爷便送他到学堂去。正如先生所说,大少爷崇文在学堂里念书,样样功课均是优等,他很聪明,对读书兴趣浓厚,这是极为重要的一点。


崇文所上的新式学堂,是一位留学生创办的私立学校,因他在南京得罪了某位军阀,携了妻小回樟树老家避难,连同几位新派的朋友,用自家宅院办起了学堂,自己出任校长,还兼任了几门功课的老师。他那里已经几乎摈除了古诗古文,而将重心放在了白话文上面。除去国文课,另开设有历史课、自然课、音乐课、地理课、体育课。崇文喜欢一切课目,他认为学堂里的老师生动极了,比曾经家中那位只懂得之乎者也的先生强太多了。所有课目之中,他尤其热爱音乐,那时音乐教室里有一架钢琴,校长的妻子——时髦的音乐老师也是留洋回来的,偶尔教学生们唱首外文歌,每当崇文闭着眼睛站在钢琴前跟着那清亮的音乐唱歌时,他都仿佛是站在云端,坠在梦里。


崇文随着父母离开樟树时,便也离开了樟树的小学学堂。他以为自己的学堂生涯已经到了尽头,感到十分难过,暗中流了不知道多少眼泪。后来父亲和他说,南安府一样有学校,并且承诺会将他安排到最好的学堂去继续读书,他才感到一丝安慰,但是不太确定是否南安府的学堂里开有音乐课,也许音乐教室里没有钢琴,没有美丽时髦的音乐老师教唱英文歌,这是很有可能的。想到这些,他还是高兴不起来。


然而他此刻站在父亲身边,听到先生念他的名字,前一刻他的思绪正飘在钢琴的黑白键上,他又听到父亲说:“好,崇文,你来说一个,说得不好也不要紧。”


大家一齐看向他,敬爱的黎叔对他微笑,脸容里满是慈爱,连3岁大的小弟也正由丫头水仙抱着,低头对他咯咯笑。


以崇文的心智来说,他自知无宝玉的才识,也不愿为一个庭园名引经据典煞费脑筋,他始终认为,简单才是真。在樟树老宅时,贴身的几个丫头,水仙、绿萍和霜儿,皆是由他起的名儿。他或是因为看见了窗台瓦盆里的水仙花,或是瞥见坛里绿油油的浮萍,因此自然而然得对号入座了。不过这样的名字,大家也叫得顺口,不知不觉地都这么叫了。崇文好像在那么小的年纪已经懂得了简单与淡泊的道理。


而现在,他的脑筋转得飞快,努力回想原先那个时髦的音乐老师教唱的英文儿歌歌词。老师通常是教唱中文,但有时也唱原生态的英文儿歌给小孩子们听。纯英文儿歌,老师并不能完全解释清楚,孩子们更是听不懂,但是崇文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即便是英文儿歌,他也偷偷跟着老师唱,记在心里,私底下还会哼一哼。他想起来一首很快乐的儿歌,叫做铃儿响叮当,他记得有这样一句:“经国拜,经国拜,经国藕折未。”事实上,其原本的歌词为:“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


因为终于清楚记得了英文儿歌的歌词,崇文很开心,脱口而出说:“为什么不叫经国呢?”


先生听了,首先下意识摸着胡须想了一想:“经国园,嗯,倒是一个很大气的名字。”


得到先生的认可,李老爷很替儿子高兴,但他感到云里雾里,料想应该大部分人都不懂得经国的意思,便问崇文道:“这‘经国’两个字又有什么寓意呢?”


大家便又看向崇文,等待他展示博古通今的本领。


然而崇文挠了挠头回答说:“没有寓意,老师教给我认的所有字当中,我觉得经国二字最好。为什么非要有寓意呢?”


可是李老爷摇摇头说:“不好,不好。”


先生接下李老爷的话头:“曹丕讲:’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经国,表示治理国家,用来为园林撰名,难免会使人产生误会。何况同这园林的温婉大相径庭。何不采用’牡丹亭’呢?汤显祖之《牡丹亭》,主角便有这南安府后花园,现今您李老爷家占着天时地利人和呀!”


一句话说到李李老爷心里,他笑逐颜开,请先生亲书了三个大字,命人快快寻了好木匠来,加急打造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