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那张寂寞清秋脸，小姑娘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放弃了挣扎，下了决心一样，打算说实话。
“宁儿今天去看容晏了。”
小姑娘低头，“宁儿错了，没经过大哥允许，让他回镖局住着了。”
曲伯炎若是真心赶他走，凭他的做事效率，镖局里容晏的东西应该早就清空了……
他一顿，抬眸，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小姑娘托着腮帮子，歪歪头，“不过大哥不必太担心，他应该很快就会走了。”
“大哥肯定要问为什么。”
“容晏的伤还没好，但是架不住人逢喜事嘛。”她趴在了桌子上。
“……什么喜事？”
她眨巴眨巴眼睛，“今天有个极漂亮的红衣姐姐，说要容晏风光大嫁呢。”
“……哦。”
夜空高高挂着，星罗棋布散在其间。小姑娘踢着碎步，跟着高大的身影被送回流溪院。
皇宫。
元宝第三次上茶，“皇上您该歇息了，龙体要紧。”
兴景帝揉揉酸涩的眼睛，眉心始终不得舒展，“叫朕如何安寝……”
“十一皇子亲自出怔，定能稳固军心凯旋归来的。”
为了稳住镇南侯，下圣旨时，他还给袁跃楼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在头上。
一直到看着人出城，兴景帝刚刚放下来的心，又提得老高。
曲家摆在他面前。
之前他是提防着虎臣之心，不希望曲家倒向任何一方，暗中观察。曲叔遥回京一事他也按兵不动，只是洞察各路消息。
可如今得知，他的军费竟……竟然还仰仗着人家，这如何收得了场……
他以为自己发现了点什么，那就是追杀的人，有薛家的痕迹。
曲叔遥说有内奸不是空穴来风，可要是说到薛家追杀他，那就极有可能是薛家在杀人灭口！？事儿大了……
可曲叔遥说——“薛将军之女曾冒险营救臣，请陛下三思。”
薛将军就这一个女儿，怎么说也不能是做戏……简直一团乱麻。
“太子今天有来么？”兴景帝问。
“太子殿下今日本是来请安，恰逢皇上见曲家兄弟，便回去了，回去不久十公主才来的。”
说到这女儿，兴景帝摇摇头，露出无奈的笑，“乐清都要给朕惯坏了。”拦都拦不住。
“皇上慈恩，十公主出来的时候笑盈盈的，可开心了。”
“……笑着出去的？”
“可不是。”
兴景帝眉心一跳，沉吟片刻，这才抬眸吩咐，“去，就说朕睡着了，让贵妃不必等。”
荆王府。
小少年穿着一身靛青色云锦织花绣袍，左转一圈右转一圈，贵气又活泼，丝毫没有睡意。
床上七七八八的衣服，一旁摆放了一排的靴子，还有一面大铜镜。
“小主子穿这件合适！”
“嗯，就这件了！”他点点头，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是满意。
“大晚上的不睡觉，作什么妖呢？”门外来人步履轻快，眉眼如画，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疏懒道，“我看你穿什么都是一样！”
“九哥只管带我去，还管我穿什么？”景珀瘪瘪嘴。
一定是嫉妒，九哥这一定是嫉妒自己好看。
他一笑，俨然让灯火都失去了颜色，仿佛皓月银光，人间绝色。声音如同碎冰落盘，透着细细的揶揄和傲慢，“自然是不用管，你穿什么她也不会看。”
“……”景珀气得跺脚。
“无霜怎么说？”景瑜回头，边走边问。
“确认是袁家的人。”
“见过孟遮了？”景瑜坐下，侧眸道，
“是。据孟遮说，只此次贵妃虽然触怒了皇上，但并无雷霆发作……”
谁都知道，玉妃是皇上的禁忌。
从来都不需要多说什么，但凡是提到的，无一不惹得皇上大怒。
曾经当场爆发赐一个妃子五十大板，险些完了一条命。
“她也配提母妃？”景瑜冷哼一声。
“袁贵妃不过是仗着受宠，如今又是镇南侯出征，怕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了……”或者说，她就没有摆得清过。
他昂头，瞥见高墙以外的月光，“在父皇心里，终是江山为大。”
若非如此，袁贵妃怎会毫发无伤。
无厌继续道，“镇南侯出征之前托人进宫传话，贵妃以头疼为由召见他，希望他秘密行事。”
他嗤笑，“真是好大一个秘密。”
眼睛若是治不好，那可就不是秘密了……
“袁家不知满足，近年一直在暗中物色嫡女夫婿的人选。”
早就不顾什么姐妹不嫁父子的道理了。
熟悉景瑜的人都知道，当他收起泼皮相来认真笑的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咳咳！咳……”他捂着口鼻，不让咳嗽声蔓延。
“主子！”无厌见状，立刻搭上了脉，不料他抽手躲开。
“无碍。”他摆摆手，垂袖走了出去。
“什么？！失手了？”袁沁珠瞪大的眼珠子快要掉出来，“怎么回事？”
“小姐，曲沐宁身边有高手保护，我们的人……不是对手……”
她一巴掌就胡乱扇了下来，“一群废物！！”
“珠儿，明日孟太医便来。听娘的话，放下心来。”袁夫人转头问道，“没有暴露吧？”
“回夫人，绝对没有！”
袁沁珠一口气憋在胸口，气得头脑发昏，胡乱挣开袁夫人的手，气道：“娘啊！爹到底为何如此忌惮曲家！难道比我还重要吗？他真的不想让女儿活了！”
“珠儿！！”
没行军打仗过的人不知道，可但凡是在军营里待过的，都看得出来，皇上给定国将军那点军费，根本支撑不了那么久。
那他们的钱哪里来？
自然不是大风刮来……
景翰太平了太久了，兴景帝年轻的时候没有上过战场，根本也不知道这战场的险恶。他高枕无忧惯了，可朝中手握兵权的人都心中有数。
敏锐的朝臣在早，而有所洞察的官员们也不在少数，后知后觉的李卞也在其中。
波动诡谲的朝局，曲家早就不可避免的入了。
在此之前，曲伯炎不动声色了近乎半年的时间。
面对各方势力的试探，这位少年家主始终斡旋其中，如今仍不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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