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厌在门口候着，着了景瑜的令，“叫无间来见我。”
“无间说，若是主子找她，便将这些交给主子。”
无厌拿出一厚厚的信封，还有一个不大的香囊，一同递给了景瑜。
“她人呢？”景瑜顺口问道。
无厌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朝后挪了半寸，没说话。
景瑜瞥了一眼，眼底尽是明了，似乎是出了一口气，一脚踏入了门槛，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她要是真能将修罗门发扬光大，说不定容苏会考虑考虑她这个年纪的。”
无厌心里正盘算着这我可没说，是主子自己看出来的不怪我之类的心思，就听到景瑜继续道，“明日随我回一趟萃香谷。”
“啊？……是。”无厌应下。
景瑜坐在案前打开了那些书信，一一翻阅查看，眼角的弧度越发明显，散发着无厌背对着都能感受到的危险气息。
自从李莲白去春茶会被拒之门外，李府的境况莫名安生了几天。
李卞上次被兴景帝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的事情，在汪老太爷去宫里下棋以后，又被人给想了起来。
孙氏闹腾了两次，哭哭啼啼地说李卞不要她们母女两了，李卞愣是没吭声。
被人在京华门驾走的这事情，怎么听都是丢尽了李家的脸面。
血脉不同，教养不同，庶女再怎么宠爱，终究还是庶女。
“周如絮死了？”李莲白不可置信的听着。
孙氏抹了把眼泪，“说是悬梁自尽，没救过来。”
往日最上赶着跟李莲白亲近的就是她了，李莲白心里说不上难过，但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散发着不安的气息。
她眼前一片漆黑，坐在床榻前慌乱地搓鞋尖，一边摇头，“怎会……”
“莲儿。”孙氏带着哭腔，“听娘的话，她跟你交好不过是趋炎附势，你爹就是这段时间冷落了你，她就跟镇南侯府的小姐来往亲密，往袁家身上贴了。这样的朋友不要也罢，不难过，咱们会好的，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啊。”
“周如絮……”李莲白听到镇南侯府和袁家的时候张了张嘴，以她的了解，单凭这一点事，周如絮绝对不是会选择悬梁自尽的人！
李莲白抬头，抓住了孙氏的胳膊，“娘，我上次从你那拿的黄金，没人发现吧？”
孙氏道，“那些都是这些年娘自己的积蓄，是将来要给你添嫁妆的，不会有别人知道。”
想到这里，孙氏觉得肉疼。
“只是这仇……竟还是未能报到。”
若不是李莲白决然恨极了曲沐宁，下了杀心，孙氏断不会拿出压箱底的身家给她。
“难怪……”李莲白低声道，“难怪没有一点回信……”
“那些人，肯定是被灭口的。肯定是……”
李莲白这一次是经过沉冷的思考之后谋划的，她的钱不够，就找袁沁珠合伙。猜想到袁沁珠定会在宴会上给曲沐宁使坏，她故意闹大在京华门的动静来让别人知道她没进去……
但是她没想到，这一次袁沁珠竟然直接灭口。
周如絮已经死了，那些杀手也都没了风声，那……那下一个就是……
指甲掐进了手心，带来钻心的疼痛，“娘……”
“这些日子，我们一定不要出门，你也不能出府。”李莲白道，“娘，记住了吗，一定不要出去！”
孙氏被她剧烈地摇晃着，看着她那副惊恐的样子，习惯了府中争斗的她，一下子明白过来李莲白的慌张从何而来。
“好，我们都不出府！”孙氏道。
一旦出了府，就是自寻死路。
下午的丹青课，还是一样的单调乏味。
随夫子转着圈地查看，曲沐宁随手画了一趟铃兰就收了笔，兴趣寥寥。
这边儿随夫子还没出声，曲沐宁就听见有人在小声夸她。
“清新淡雅呢。”
“想必是萃香谷的美景，我都没有见过哎！”
“秋石先生那样的风雅名士，肯定也是极擅长丹青的！”
随夫子站在曲沐宁身后看她的画，看了一会未出声，便抬了步子继续走。
对于学堂里的动静，曲沐宁选择视而不见，直到随夫子宣布下课，众人三三两两地出了门散到了院子里。
“夫子再见。”曲沐宁朝着随夫子喊了一声，见到随夫子点头，她随即转身。
此刻学堂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外面来了人传话，“夫子，常院长召唤。”
“知道了。”随夫子点点头，转身就开口，“曲沐宁。”
“夫子有什么吩咐？”曲沐宁回头问道。
随夫子将画卷递到她面前，“代我送回去，放在案上便可。”
“是。”曲沐宁接了过来。
外面夕阳正好，温暖的橘色照着蓬勃的万物，散发着深厚的春意。
眼看夏天就快到了。
从这里往随夫子办公的地方去并不远，往南院的方向走一些就能到。
曲沐宁拿着画卷走在小路上，两旁生长的小灌木一片新绿，中间夹杂着不知名的鲜艳野花。脚底踏在青石板上，能听到窸窣的声响。
她低头朝着灌木丛看了一眼，继续朝前走。
随夫子居住的院子不大，门口也是一片清净，门没锁，一推吱呀一声就开了。
院子里的陈设极其简单，和学生的宿舍无二，角落一棵稍有年头的银杏树歪到了墙外，地上落了一层半绿色的扇形叶。
屋子里也是一般寂静，曲沐宁猜想桌案就在正中间。
只是推门而入前的一瞬间，曲沐宁顿住了。
“有人吗？”
“谁？”
几乎同时，屋内传来了清越的男人的声音。
“学生奉随夫子之命送画卷，不知公子在此。”曲沐宁没动，只站在门外道。
门从里面打开，一身便衣的随奚站在屋内。
“善宁县主？”
曲沐宁昂着头，浅浅的笑着，“打扰公子，这是随夫子要送的东西。”
“多谢。”随奚接了过来，“不知家姐为何还未回来？”
曲沐宁道，“似乎是常院长有事召唤，夫子临时去了。”
随奚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一身书生白衣，黑发上面的浅蓝色发带整齐地垂落，白生生的手指，浅浅的笑容。瞳孔深处像是一汪清泉，又带着几分说不清楚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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