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怕傅隽川，顾小漠还是很怕的，她连忙道：“念念下来吧，妈妈给你们做饭吃。”
念念不情不愿地下来了，说：“妈妈，我要吃苦瓜。”
傅隽川眸光微闪，苦瓜是他最喜欢的食物，念念也喜欢。
顾小漠锤锤手臂，笑着说：“行，妈妈给你们做。”
说着，顾小漠抬头看向傅隽川，问：“傅先生一起吃吗？”
傅隽川冷冷地“嗯”了一声，举步回了房间。
昨晚在酒店，傅隽川其实睡不着，周围的东西都不是他用惯的，丝毫没有睡意，再说了，顾小漠就睡在怀里，他哪里睡得着。
傅隽川换了一套休闲的睡衣，头沾枕头便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傅隽川闻到很香的苦瓜汤味，他睁开惺忪的眼，房间昏昏暗暗的，有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客厅那个方向晃，小的抱着大的腿，大的正在拧保温瓶。
“把这个放这里，你傅叔叔醒了就能喝了。”大的刻意压低声。“我们再去端几个碟子过来把菜盖上。”
说罢，大的走出房间，小的不知道为什么没走，她绕过沙发，朝床这边走了过来。
傅隽川立刻闭上眼睛。
黑暗中，他只听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床垫轻轻一缩，好像有人靠着床垫似的。
念念这会儿在看他吗？她看他做什么？
这时，傅隽川感觉腿侧的被子被轻轻拖起，缓缓盖在他身上。
那一瞬间，傅隽川的心被某种情绪涨得满满的。
蹑手蹑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傅隽川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追随那总一脸严肃的小女孩。
念念今天扎着一马尾，穿一条薄荷色的连衣裙，脚上是黑色的娃娃鞋，她好像一直这样的打扮。
傅隽川今天仔细看她，发现她比第一次见面高了很多，顾小漠不算高，她却一直很高挑，要不是得了阿斯伯格综合征，她应该读幼儿园了吧，说不定还是园花。
说实话，傅隽川知道念念是顾小漠的女儿后，他恨过念念，念念的存在让他和顾小漠之间永远存在隔阂。所以他一直不愿意靠近念念。
可他此刻又无比庆幸有念念的存在，因为念念给了他一种希望，一种他和顾小漠有机会在一起的希望。
傅隽川垂眸望着身上的被子，心情复杂极了。
第二天，傅隽川起得晚，隐隐约约听到门外有余凯定的声音。
“凯定？”
“傅先生，您醒了？”门外余凯定说，“今天早上我们得去赛马场一趟。”
傅隽川声线慵懒：“嗯，我记得。”
傅隽川起身洗漱，再回到床前换衣服时，余凯定和念念聊天的对话渐渐传进来。
“那里有很多马吗？”念念问。
余凯定回答：“是啊，不仅有大人骑的马，也有小孩子能骑的马，你骑过马吗？”
念念闷声说：“没有，幼儿园老师本来要带我们去参观的，但后来，我被退学了。”
“哦。”余凯定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咿呀”一声，房门开了，檐下的余凯定和念念都看了过去，傅隽川今日穿了一身略显休闲的西装，看着没那么拒人千里之外。
“走吧。”傅隽川单手系着袖扣，阔步走上回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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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余凯定朝念念挥挥手，慢半拍跟上傅隽川的步伐。
傅隽川忽然站定，皱眉回头：“把她也带上。”
她？谁？
余凯定欲言又止。
傅隽川说完话，又往前走去，步子迈得很大。
余凯定回头看去，念念站在檐下朝他们看。
傅先生的“她”是念念吗？如果真是念念，那念念得多高兴！不管了，先带过去再说！
余凯定想定了，快步走到念念面前，蹲下来问：“念念，叔叔带你一起去马场，你去不去？”
念念懵懂地点点头。
余凯定将念念抱起：“我先带你去找妈妈。”
“妈妈上班了。”
“那找博西先生。”
博西先生是念念白天的主要照顾者，念念去哪里都应该告诉他一声的。
余凯定把事给博西先生一说，博西先生都不敢相信，亲自去停车场问傅隽川：“傅先生，您打算带念念去骑马吗？”
语气里满满的是不可置信。
傅隽川坐在宾利后座，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情绪，他侧颜冷漠，缓缓开口：“不行吗？”
“当然可以。”博西先生说，“若您和念念的关系有所好转，对您，对念念的病情都有帮助的，不过带一个孩子出去，很多事情要留意……”
傅隽川匆匆打断博西先生的话，冷冷道：“这些话，你同余凯定说。”
博西先生只好转而找余凯定唠叨。
这之后，余凯定问停车场主管要了个安全座椅，架在后座上，就杵在傅隽川的身旁。
紧接着，念念被抱上安全座椅，博西先生替她安上了安全带。
傅隽川全程都只是看着，和念念没有任何交流。
不多时，宾利驶出傅家，朝山下开去。
余凯定一边开车，一边笑着说：“博西先生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念念的爸爸呢。”
后座的两个阿斯伯格综合征者都没回应余凯定。
余凯定尴尬地闭上嘴，悄悄往后视镜瞄去，后座一大一小，同款面无表情脸。
车内一路安静，直到抵达马场。
到了马场，余凯定找了个女教练带念念去看马。
念念走后，傅隽川吩咐余凯定：“你找个机会，拿她几根头发。”
余凯定问：“要来做什么？”
傅隽川面无表情道：“做dna鉴定。”
“……是，我知道了。”余凯定识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傅隽川结束工作后，给余凯定拨了个电话，余凯定没接，他便信步走到马场去。
这个马场露天，有十个篮球场那么大，泥地。
明亮的太阳照得人眼睛睁不开，傅隽川抬手遮太阳，目光迅速溜了马场一圈，在东南方向看到了念念。
念念穿了一身骑马服，可爱又帅气。此时她坐在一匹白色小马上，身旁跟着个女教练，傅隽川没瞧见余凯定的人。
傅隽川迈开长腿，朝念念走去，念念和女教练的对话渐渐传进他的耳朵里。
第一百一十章他是我妈妈的雇主
念念说：“放
手。”
女教练说：“小姐，为了您的安全，我不能放手。”
念念失落地抿紧嘴巴，余光瞥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越走越近，她抬头看去，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傅隽川。
“什么事？”傅隽川冷冷问。
女教练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
女教练按照余凯定的吩咐，给念念找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在一番教导后，念念顺利坐上马背。
渐渐地，念念也不满足只是坐在马背上了，她想要女教练松手，让她自己单独骑马。
女教练说完，又补充道：“……先生，小姐这才第一次接触马，不能大意。”
傅隽川神色淡淡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女教练递上小马的缰绳，转身走了，傅隽川一手握着缰绳，另一手搭在马背上，漂亮的眼眸认真地看着马上的念念：“你想自己骑马？”
念念点头。
“你确定你学会了？”
念念坚定地点头，道：“很简单，我已经学会了。”
“你能为你自己这个决定负责吗？”
念念懵懂地抬头看着傅隽川，饶是她坐在马背上，她也比傅隽川矮，像是被傅隽川保护着的感觉。
傅隽川语调冷冷的：“如果你摔倒了，你怨谁？”
这回念念听懂了，她昂起那张酷似顾：“我谁都不怨，摔倒也好玩。”
傅隽川挑眉，没想到念念这么有个性。
“好。”傅隽川把缰绳递给念念。
念念兴奋得两眼发光，她接过缰绳，略顿了顿，一板一眼地依照教练教的方式走，小马迟迟没动。
傅隽川双手抱臂，老神在在地走到马路旁，回头正要嘲讽念念一番，视线里却已没了念念和马的存在。
愣了愣，傅隽川朝右前方看去，看到念念骑马的潇洒背影。
余凯定从洗手间出来，念念骑马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他目光追随着念念，慢吞吞地走到傅隽川的身旁，说：“傅先生，你信吗，这是她第一次接触马。”
“嗯。”傅隽川一直看着马道里的念念，抽空应了一声，眸子里闪过一丝欣赏。
余凯定拿出手机录了个小视频，末了摸着下巴说：“她胆子大，学东西也快，我看顾小漠不像是胆子大的人，她这是随爸爸了吗？”
傅隽川眸光微闪，略略收回视线。
念念骑了整整五圈，这才拉着缰绳，驱马走到傅隽川和余凯定的面前。她脸蛋红彤彤的，额头上冒着小汗珠，但看眼睛就知道她还处于兴奋的状态。
“好了好了，先休息一下。”余凯定上前将念念抱了下来。
许是念念和余凯定没点默契，这么近距离拥抱，念念都攥不紧余凯定的胳膊，整个人从马上往下倒栽。
余凯定吓得大叫：“念念！”
念念直直摔到泥地上，胳膊往粗糙的红砖路牙子上一划，一道血痕冒了出来。
傅隽川一个箭步上前，把念念捞了起来，三两下调整姿势，将念念抱在怀里，掰着伤口看。
那道伤口看着又长又深，血一直在流，受伤的念念默默流了眼泪，没有哭出声。
余凯定着急地问：“要不要紧，疼不疼？”
傅隽川当机立断：“
去医院。”
余凯定去地下停车场开车，傅隽川抱着念念走出马场，在马路边上等。
傅隽川第一瞬间的想法竟然是顾小漠会不会生气。他把她的女儿带出来，没有好好照顾，给弄伤了……然后再是念念的感受。
傅隽川低头看了看念念，发现她在默默流泪，他眉头皱得紧紧的：“很疼吗？”
念念点点头。
傅隽川根本没和孩子相处过，他干巴巴地说：“不许哭，你听话，回去给你买一屋子玩具。”
念念的眼泪就没止住，不远处，宾利开了过来。
傅隽川说：“别哭别哭，想要别的也成。”
说话间，宾利车在他们身旁停下，傅隽川迅速开了车门，把念念按在安全座椅上。
“我还想来骑马。”
“不——”傅隽川刚想说不行，抬眼便看到念念一脸的泪水，他鬼使神差地说，“行，那你别哭了。”
然后傅隽川迅速合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坐进后座，扭头一看，念念还真在憋眼泪。
宾利疾速行驶在马路上。
余凯定时不时瞥后视镜一眼，看念念不敢哭一直憋着，手上的伤口又那么触目惊心，他难得忤逆傅隽川：“傅先生，念念还是小孩子，受了这么重的伤，哭也是治疗的一种正常方式啊。”
“你不让念念哭很不人道啊。”
傅隽川面上没什么表情，实际上内心一团乱，他抿嘴道：“那你哭吧。”
念念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傅隽川，傅隽川竟也能看出念念的潜台词，他难得绅士地抽了张纸巾给念念，说：“刚才答应你的事也算数。”
说完，傅隽川就不看念念了。
他刚才看到念念哭，心里一抽一抽地疼，也不知道是因为念念长得像顾小漠，所以才会这样，还是他下意识里已经把念念假想成他的女儿，所以才会心疼。
傅隽川心情复杂地托手扶额。
到了医院，因傅隽川的关系，念念很快被送到医生面前。
事发突然，他们也没带病历。
医生问：“小孩多大了？”
傅隽川答不上来。
医生的目光已有些迟疑：“先生，你不是她的家长吗？”
“他是我妈妈的雇主。”念念说。
傅隽川：“……”
余凯定：“……”
最后还是念念自己报的出生年月日。
等医生开好药，要给念念上药，傅隽川让余凯定抱着念念去了。
傅隽川独自坐在医院长廊的椅子上，听着念念在病房里抽泣的声音，心一下一下地揪着疼。
好半响，傅隽川才想起该给顾小漠打个电话。电话里顾小漠要了地址，就匆忙挂了电话。
念念上好药顾小漠都还没来，傅隽川等人只好先等着。
过了许久，手机嗡嗡地震，傅隽川取出手机，见是纪谦的电话便立刻接了起来。
“什么事？”
“隽川，你和顾小漠……那个的日期，你还记得吗？”
“五年前八月中旬的某一天。”
电话那头的纪谦听了，久久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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