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轮胎厂地处花都效区，晚上出去看电影、喝酒的人越来越多，返回厂区的时间也越来越晚。班主任曾老师担心同学们的安全，一再强调不准晚归，并开始在技校门口抓晚归的同学。宋北做为班长，本来是协助老师抓人的，不承想，竟然第一个被抓了。

宋北是韶关人，性格豪爽，朋友特多，浑身上下充满了削薄硬健的线条，足球和羽毛球都打的特好。最近跟一个委培的女生打的火热。委培的女生陈岭南，不算漂亮，应该说很普通，个子也不高，可花季的少女再怎么也是青春可人的。剪个短发，留海差一点漫过眼睛，笑起来羞羞甜甜地。和那些从未踏入过社会的女同学相比，自有一种味道。更何况是女追男，外加一帮爱起哄的兄弟。

两人原本是约了看电影的，满以为电影院黑，可以避人耳目，没承想，吃饭看电影是天下间男女的套路，大家都差不多。诺大的电影院，稀稀落落地坐着些人，竟大半是同学。电影院很旧了。水泥地面阶梯式地从上往下，残留着上一场电影的瓜子和果皮的碎屑。椅子斑驳地脱落，已看不清本来的颜色。灯光一黑，银幕渐渐亮了起来，要开映了。

宋北移了一下身子，椅子发出轻微地嘎吱声。黑暗之中，宋北想去牵岭南的手，结果摸到了腿上。陈岭南那天像男孩子一样穿了条米白色的翻边短裤，清凉爽滑的肌肤在闷骚的电影院内反尔有些烫手。岭南身子没动，只侧过脸来眼神缱婘地望着宋北，一汪春水。宋北心里怯了。蓄了一季的心思，早已膨胀了身子，有点迫不及待了，赶紧缩回手来，尴尬地小声说道：“我去下洗手间。”然后像肾亏一样猫着腰去了趟厕所。

黑暗中，岭南双手捧了捧自己的脸颊，肯定是红了，身上暖暖的，心下里是欢喜。

宋北回来后，两人又勉强坚持看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离场了。出到外边，长长地深呼吸，再缓缓地吐出来，暗夜的空气中带着野花野草的清香，沁人心脾。两人一前一后漫无目的地走着，伴着间中起伏的蛙鸣，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一问一答式的对话，时常会冷场。这次还是女生主动，身子轻轻地贴了过来，挽住了宋北的手。原本为了刻意保持同步，总是别别扭扭地调整步伐，现在轻松多了。

陈岭南在原来的委培单位是有男朋友的，无奈大学是个滋养情感的地方。她是真的喜欢这个阳光大男孩。她知道自己很普通，大学里耀眼的女生很多，但这不防碍她现在细细品味着的幸福。

夜风轻轻地摇曳着。走走停停，等两人蓬头粉面地回到住地时已是子夜。尽职尽责的曾老师还守在门口呢。第二天，男生宿舍就传遍了。例行的拖拉机大会上，羡慕，忌度，恨地轮番轰炸，旁敲侧击。老余长手长脚，喜欢把扑克牌在手里抽来抽去，合上又打开，出牌时果断地将牌扣在桌子上，坏笑着问到：“这个也有吗？”A君则是把牌重重地摔到桌面，叭地一声，“就她了。”宋北却总是那句话：“什么搞不搞得掂，太庸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