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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秋收

作者:野猪不吃红薯 返回目录

生活就像一条大河,孕育着世界的形形色色。


看淡了世态炎凉,人心不足。


自那晚开始,胡汉三弱小的心智也变得渐渐成熟。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平静的村子里,生活一如既往的平淡。


只是此时的胡汉三,却已不再是之前的胡汉三。


自那晚分鱼后,胡汉三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如今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爱笑。


除却偶尔跟着村里伙伴们外出玩耍之外,胡汉三基本上要么待在家,要么跟着胡一刀和王秋菊下地帮着干点活。


用他的话说,“大人们的世界太过复杂,除了贪婪和虚伪,剩下的一点点真诚也都埋进了黄沙!”


胡汉三不想活的那么复杂,那么累!乘年少,远离尘世污浊,洗净铅华护良知。


白驹过隙,年华易逝!


无论时移势迁,沧海桑田,生活始终得继续。


夏去秋至,转眼秋风起。


雁南飞,落叶枯,遍地金黄,秋风溅起夜微凉。


烈日下,胡汉三夹着一包蛇皮口袋,步履蹒跚的行走在田埂上。微风轻拂过他的衣衫,送来丝丝独属于秋的清凉。


都说秋收时节农忙季,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农村,每当枯叶凋零,秋风瑟瑟之际。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除却遍地金黄的稻谷,还有人头攒动的农民身影巍然屹立。


都说农村的孩子早当家。


这不,胡汉三此刻已然如大多数农村孩子一样。脱去鞋袜,拉起裤腿,跟着大人们走进田野。


千百年不变的秋收农忙,对于农村人来说,既忙碌又欣喜。


农民们,一年到头,插秧,放水,施肥,打药。忙前忙后,等的就是这收获的季节。


然而,暴风雨说来就来。


为了赶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尽快收割,农民们不得不拖家带口,老幼齐上。


胡汉三光着脚,踩着泥泞的田埂,朝着田野里爸妈所在的农田慢慢行进着。


田野里满是汗渍泥土气息充斥在他的鼻间。


新堆起来的田埂柔软而稀松,瘦弱的胡汉三一脚踩上去,虽然并未陷落泥土,却也在田埂上留下一串不深不浅的小脚印。


踩着松软的泥土,感受着泥土里传来的大地之气。


胡汉三感觉自己与大地仿佛融为一体。大地的厚重,踏实,让他内心一片宁静。


“汉三,快下来帮忙!”


王秋菊站在稻田里弯着腰,手里拿着一把小镰刀,正快速的收割着稻谷。


不远处,胡一刀站在打谷机上,手里紧紧捏着一把割好的稻子。把谷蕙一头放进打谷机,一边不停的踩着打谷机踏板,一边翻腾着手里的稻子。


打谷机齿轮不断的转动,发出“呜嗯”般的声响,回荡着田野间,经久不散。


那时候,农村里,没人知道收割机是什么东西?即便知道也没人买得起!


那时候,收割稻谷完全靠着人工踩着打谷机,一把一把的用打谷机搅断,这样来分离稻谷与稻草。


使用打谷机不仅感觉沉重,同时也充满着危险。


圆滚的转轮上,布满着犬牙交错的半月形钢丝。捏着稻草任它搅动的同时需要使上不少的暗劲,脚踩混着泥水的踏板又容易打滑。


稍有不慎,手就会跟着稻草钻进打谷机。


转轮上做成半月形的坚硬钢丝可不会管你是稻草还是人的手臂,只会冰冷无情的将出现在它面前的一切搅断。


这不,前两天村里一个胡汉三叔辈的小孩小拇指连着骨头都被打谷机转轮搅断。


十指连心啊!痛的他当时就满地打滚。


有了这么个活生生的例子摆着,村里大人们似乎害怕了,再也没敢让小孩打稻谷。


不过必要的帮忙还是少不了的,正如此时的胡汉三...


烂泥遍地的稻田,踩进去容易,拔起来难。


偶尔躲在稻子地下的水蛇,在胡汉三将它跟着稻子一起抱起来的刹那。


粗糙的柔软入手,胡汉三却吓得心头一跳,急忙连着手中的稻子一起扔掉。


稻田里可是什么蛇都会有,如果是条水蛇还好,咬了也就咬了,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倘若是条“土地婆”或者“桑树根”的话,被它们任何一种咬上一口,如果不及时治疗,指不定小命都难保!


“蛇,有蛇”


胡汉三一声惊叫,吓得掉头远远跑开。


“蛇在哪?没咬到你吧?”


王秋菊拿着割稻子说镰刀,快步冲了过去一边问一边抓着镰刀扒拉着泥土仔细的翻找着。


果然,一条一米来长的灰色“土地婆”昂着狰狞说三角脑袋,吐着蛇信子恐吓着王秋菊。


早已心惊胆战的胡汉三担心的看向王秋菊,生怕她被蛇咬了。


然而,面对狰狞的毒蛇,王秋菊却一脸平静。胡汉三明显的察觉到妈妈王秋菊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她拿着镰刀的手稍稍侧移,随后瞅准机会一镰刀下去直接将蛇砍成两半。


这还不算完,要知道蛇的生命力可是很顽强的。


王秋菊将蛇挑到田埂上,手起刀落,又连着将它的头剁烂才算放下心来。


农村人都知道,蛇要攻击人只有靠它的嘴巴。所以只要把它的头敲烂,不仅去除了危险,同时也算是打死了它。


不过一般没毒的蛇或是躲在自家房子里的蛇,村里人是不会随意打杀的。


或许是迷信吧,农村里都说家蛇不能打。每一条家蛇都是一个家里亲人的灵魂所化,他之所以出来要么是想念亲人了,要么可能就是预示着家里有亲人要离去!


除掉毒蛇,田里重新恢复了忙碌,爸妈依旧做着自己的事。


浑身沾满泥污的胡汉三,虽然惊魂未定,但还是得继续干活。一来一回,早已记不清来来回回淌了多少趟泥水。


他只知道,爸爸胡一刀站在打谷机上打完一把长着谷粒的稻草他就得送上一把接上。


天边变换莫测的云彩,谁也摸不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大雨倾盆而下。所以,农忙的时候必须争分夺秒,丝毫时间都不能浪费。


“汉三,快点,打完了。”


胡汉三稍微喘口气的刹那,不远处爸爸胡一刀的催促声就已传来。


抹了把额头混着泥巴的汗珠,胡汉三默默咬牙闷着头深一脚浅一脚淌着泥水朝打谷机踱去。


耳边早已习惯打谷机踩踏时“呜嗯”的轰鸣和着谷粒飞打在打谷机内壁上的声音。


坚持就是胜利。


看着越来越空旷的稻田,田埂上装着谷粒的蛇皮袋子越来越多,胡汉三虽然感到疲惫,却也欣喜。


劳动是光荣的,也是充实的,付出总会有收获。


虽然胡汉三很累,但看到收获而起的这些粮食,他便感到满足,身体里似乎又有了使不完的力气。


1994年,现代化播种,收割没人敢想。那时候的农业,耕牛,犁耙,锄头,铲子,打谷机,独轮车才是主流。


亲眼目睹大人们肩抗背驮,艰难的将一袋袋稻谷从泥田里打上来的艰辛。胡汉三深深知道了,原来真的是“粒粒皆辛苦!”


珍惜粮食,不浪费,不挑剔,要知道装在碗里的珍珠似的白米饭真的来之不易啊!


收割完一块稻田,日头也差不多走到了正午时分。


胡汉三终于可以休息了!他知道,按照常理,收割水稻,爸妈其实早就计划好了的。


一般往常的惯例,一块小稻田基本上一下午收割完就可以休息。到了下午再动手收割另一块小稻田,这样即便下雨,只要还没把稻谷割倒泡在稻田泥水里,一般是不会对稻谷有多大影响的。


至于那些大块的稻田,到了晚上七点钟,爸爸胡一刀一般都会准时收看新闻联播。


因为新闻联播结束时,结尾都会播报一遍全国天气预报。凭着收听到的天气预报,爸妈会选择一个没雨的晴天计划收割大块的稻田。


要知道大块的稻田有的将近一亩地,想要一天收割完还得起早贪黑不停的干。可不像那些几分亩的小块稻田,一上午随随便便就能收割完的。


胡汉三并不清楚爸爸是关心国家时事,还是只是为了收听下新闻联播结束时的天气预报。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对于他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来说,那些离他还太过遥远。


拖着疲惫的身体,胡汉三跟在爸爸胡一刀身后。


独轮车上绑满了装满稻谷的蛇皮袋,爸妈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着独轮车。


崎岖不平的泥土路,坡上坡下,偶尔一个不小心还会翻车,走起来异常的艰辛。


跌跌撞撞的总算回到了家。


打开家门,胡汉三拿着毛巾脸盆,迫不及待的跑到井边。


打上一桶清凉的井水,舒舒服服的洗个脸,冲个脚。


那种舒爽,对于此时刚从田里上来的胡汉三来说,真的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井水清凉甘甜,胡汉三洗净身上污泥,喝了几口井水,当差不多了就赶忙离开让爸妈洗。


回到家里,懒懒的躺倒在竹床上,吹着风扇,等着爸妈喊他吃饭才会起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秋去冬来,转眼又是几个春秋。


胡汉三六岁了,个子也稍微长高了些,只是依旧瘦不拉几的,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静静的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天空漂浮的云朵,胡汉三黝黑的小脸,显得有些落寞。


“狗蛋,老鼠他们都要上学去了。而我,家里好像没有钱交学费,看来今年是别想跟他们一起上学去了,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