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这里好像是医院？

梅花十三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她上铺的木板，是干净的没有一点灰的天花板。梅花十三环顾四周，有一台没有用的呼吸机，一个正在点滴的吊瓶，有一个大沙发，空调，挂钟，还有电视。

这是医院VIP病房的配置，梅花先生生病只住这种病房，梅花十三探望时进过，所以认得。

墙上挂钟的时针指向七，现在天是亮着的，那就不是晚上七点，是早上。梅花十三记得自己被青凤气晕了过去，已经过了一晚了吗。

想起青凤，梅花十三一阵窒息。

昨天车上，青凤的嘲讽全方位无死角命中了梅花十三最软弱的地方，大概是多年的商人，察言观色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从梅花十三一点点的动作里就看到了她最害怕的东西，也知道用什么样的话才更能伤害到她。

前所未见的践踏和侮辱击垮了梅花十三，点滴顺着塑胶软管流进梅花十三的血液。言语上的伤害不会留下可见证据，这些点滴也只能见证让梅花十三倒地的痛苦，而无法医治。

她想逃，离开这个恐怖的男人和那个恐怖的家。

这不是梅花十三第一次想要逃跑。

梅花十三有手有脚，不聋不瞎，只要她想，完全可以跑的远远的。但是梅花十三没有。

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母爱是自然选择的产物，没有母爱的生命体不会照顾自己的幼崽，携带着她们基因的下一代在幼儿的时候很容易死于食物匮乏或者猎食者捕杀。即便它们成功躲过饥饿和猎杀，也躲不过天灾。

没有下一代，就没有基因的延续，没有母爱的生命，成为进化中的劣质品被淘汰。所以，人们眼中高大上的母爱其实是基因为了延续下去进化出来的本能。

按照这个说法，人们所拥有的种种情感，是不是都是基因为了延续进化出来的本能。那孩子依恋母亲，也是众多本能的其中一项吗？

病房里只有梅花十三一个，她又直愣愣躺着丝毫不动弹，连呼吸都若有若无，挂钟有节奏的嘀嗒声孤独地在这个房间里游荡，只有窗帘晃动透露进来的光偶尔给挂钟声做个伴。

梅花十三想给妈妈打电话，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她怕妈妈又忽然挂断去抱她的猫。

现在，有比找安慰更重要的事要做。

梅花十三努力打起精神，她按了一下床头的铃。没一会儿，一个护士推着装满药的小车进了来，护士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是青凤的私人助理。

护士仔细问着梅花十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叮嘱梅花十三注意自己的情绪，不要动怒，还告诉梅花十三放宽心，孩子好好的呢。期间，助理站在门口那个位置静静地盯住梅花十三看。

助理脸色不好，有黑眼圈，大概昨天晚上陪床的人是助理。

梅花十三没有什么大碍，点滴还有半瓶，护士把她的小车原封不动的推了出去。

护士离开，屋里只剩下助理和梅花十三。

梅花十三知道助理可能一晚没睡，毕竟她一晚没醒，她先是和助理套近乎：“看样子，昨天晚上是你陪的床吧，谢谢你啊。”

助理咧开嘴笑了，可能是太累，他笑得异常僵硬，嘴角的皮肤牵连了眼睛，黑眼圈也跟着变了型，看起来有点恐怖。

他说：“没事，这是我该做的。”

梅花十三哈哈了两声，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

“我记得昨天你和我说，今天青凤要和我去领结婚证的，我的证件都带着呢，他……”

语音未落，助理冷笑起来，这个笑看起来自然多了，他对梅花十三讲：

“昨天您把青凤先生气的不轻啊，还想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