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梅花十三依然坐的端正，不过她现在兴奋的开始数门牌号码。

9001，9003，9005，……，9035

到了！

青凤打开门，推梅花十三进去。病房内床边桌上放着塑料盒，有三个，还有一个保温的饭桶，想来是青凤买的中午饭。

青凤把轮椅推到病床旁边，离床边的桌子只有一步远，梅花十三闻到了从饭盒里透出来的香味。

青凤有罪，饭菜无罪，他一走，梅花十三就可以美美的享受这些午餐了。

梅花十三胆战又心惊，又有五六分兴奋的心态，她想着自己快点完事，让青凤快些走，从轮椅上站起来时起急了。

梅花十三的身体本来就虚弱，着急忙慌的站起来，难免出错。

她一脚踩空，被轮椅的脚踏板绊住。不是青凤及时拦住她的前胸，可怜的小脑袋瓜就要撞到病床栏杆上去，磕破鼻子或者嘴唇。

青凤收手，梅花十三被拉进他的怀里。

梅花十三能感觉到自己后背碰到青凤凉凉的西装外套，青凤的身体像柱子一样又直又硬，梅花十三打了个寒战，情不自禁地贴着青凤的身体站直，僵硬的像块铁板。

青凤的胳膊从梅花十三后胸环过来，手放在她的肚子上。人再瘦，四个月大的孩子也到了显怀的时候，青凤的手正好压着宝宝撑大的那块肚皮。青凤轻叹一声，那一个“唉”字，兜兜转转转进梅花十三耳朵里，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叹什么气呢。

梅花十三颤颤索索，听到青凤在她耳后低声的讲：

“都这么大了吗，你怎么这么瘦，衣服宽点就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句话的声音就像春天的风一样轻，慢慢吹进梅花十三的耳朵，在她的心里炸开一片雷。

当初青凤让护士给梅花十三拿药的时候都没顾虑这个孩子，怎么现在忽然提他？

梅花十三只觉得惊悚，她想不明白，她只觉得孩子可怜又无辜。也未等她多想，青凤把她拦腰抱起，放到病床上。

被青凤抱起来的时候，梅花十三下意识想要蜷缩身子，好在反应的快，把身体舒展开来，像普通的女朋友一样。

终究是名义上的未来夫妻，厌恶和恐惧表现的如此明显大可不必。

青凤给梅花十三掖好被子，接着打开旁边桌上的几个饭盒。

第一个是米饭，第二个是拌豆腐丝，第三个是地三鲜，没一个是她爱吃的。

最后，青凤拧开保温饭桶的盖子，一股油腻的香味从里面跑出来。

是鸡汤，满满都是油的鸡汤。

看着上面漂的一层油花，梅花十三都要吐了。

青凤还把鸡汤拌到米饭里去，鸡油裹满了饭，饭闪着油光，接着，他夹了些青菜放在米饭里，菜也粘上了鸡油。

全是油！

梅花十三终于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她昏睡了多半个月，全靠葡萄糖，肚子里一点点食儿都没有，呕不出东西，拽过垃圾桶只能干呕。

干呕更痛苦，吐不出东西，只能等劲儿过去。要是普通的不舒服，吐出来就好了。

梅花十三探出半个身子到病床外，右手把住旁边的桌子。青凤买来的饭菜就在桌上，慌乱里，她把饭菜打翻在地。

“咣当”一声，是保温饭桶不锈钢内胆掉在地上的声音，之后，是梅花十三阵阵的干呕声。

青凤顾不得满地撒的汤，拖住梅花十三的肩膀，以不要让她掉下床去。

满地铺开的鸡汤，让房间里全是油腻腻的味儿，又没得人去打扫，任由鸡汤的味道肆虐在梅花十三的鼻子，气管，和肺。

梅花十三吐到没有力气才罢休，闭着眼睛，歪歪斜斜靠在青凤身上。

青凤还是托着梅花十三的肩膀，他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给梅花十三擦干净嘴，把她放在床上平躺好。

梅花十三没得力气再吐，消停之后，青凤才想起来按铃叫护士。

当年那场车祸生死攸关的时候，青凤都知道自己该干嘛。刚刚，他竟慌张的连护士都能忘记去叫。

新护士是个高个子的漂亮女孩，她拿来扫把簸萁把鸡汤收了，又拿来拖布拖地，之后打开窗户通风。

房间里味道小了些，梅花十三才舒坦一些。

只是那鸡汤撒到了青凤的皮鞋和裤脚上，一只鞋子已经被汤完全浸透了。

护士忙完，青凤要坐到梅花十三床边去，一靠近，那股油腻腻的鸡汤味就争抢着往梅花十三鼻子眼里钻。

梅花十三脸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