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29号了，你先去门诊外面候着吧。”仝茂指着大屏幕说道。
“我都不知道跟医生说啥。”
“有什么说什么，实话实说。”
仝茂加重了语气，这句话虽然没有具体指名“小产”这件事儿，但意思十分清楚，女人也是心知肚明。
只见她眉头蹙起，缓缓拾起掉在地上的包，放到仝茂手里，走到一半，又折返回来，一声不吭地在包里翻来找去，双眸中透出着急又或是迷离的眼神。
“我的病历卡呢？”
“不在你手里吗。”
仝茂看到女人心不在焉的样子，很是心疼，平时无论工作还是生活，整个人都闲不下来，目光总是炯炯有神，可今天完全走了样。
是不是自己太急了？给了女人太大的压力？
他眉目紧缩，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右手的手指不断有节奏地敲打着手机，只听“咚咚”的声音，女人知道他在深思，站在旁边不敢打扰。
“回去吧。”
声音很轻但很清楚。
女人诧异地望着仝茂：“都快到我了。”
“那你就进去。”
仝茂前后不一的态度，让女人十分不解，也不敢问。因为她知道，此时两个人关注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门诊里的气氛很压抑，几对夫妻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与渴望，他们就一个目的，跟其他人一样生个自己的孩子，这种要求真的很简单，简单到如同常人饿了吃顿饭、渴了喝口水。
“你什么情况？”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聚精会神地在跟对面坐的实习医生讲解病情，时而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头都没抬。
“怀不上孩子。”
“多长时间了？”
“快半年了”
“婚前同过房吗？”
这位医生年纪看上去七十大几，比闫璐奶奶还大，应该是岗位返聘。那个时代的人，没有当今社会的浮躁，所谓的“夫妻之实”往往是洞房花烛夜，夫妻间爱的最高升华，所以她说的“婚前同房”专指除了配偶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性伴侣。
“嗯，我跟我老公今年四月份才结婚”
老医生抬头瞟了女人一眼：“我是说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朋友？”
女人微微点头
“刮过宫没？”
“刮宫是什么？”女人一脸疑惑忘着医生。
“就是打胎。”医生提高了音量。
女人一怔，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她生怕仝茂突然进来，望了望外面，表情极不自然地说道：“没有。”
“去做个检查，给你预约过了。”
……
平州市北京路，仝茂单位机关大楼内，每周一是最忙的。大会刚结束，乔科长就连忙召集科室骨干开了个小范围会议，布置近期的整改工作。
自从扶贫造假问题曝光以来，各家媒体添油加醋地跟风报道，调子越走越偏，有的甚至是无中生有，整个单位风声鹤唳，从上到下都战战兢兢。
乔科长正襟危坐，坐在办公桌前脸色通红，看了看表说道：“仝茂呢？都几点了？”
“他说出去打个电话。”张超小心翼翼地回道。
“单位没他打电话的地方吗？”
办公室内一片肃然，没人接话，生怕撞到枪口上。
“开会吧。”乔科长眼睛一闭。
王主任拿起桌上的电报，润了润嗓子，表情严肃地说道：“下面我把上级通报读给大伙……”
门“咣当”一声，仝茂上气不接下气地推开门，“不好意思，来晚了。”
“都几点了？”乔科长扫了仝茂一眼，“找个地方坐下吧。”
王主任愣了愣，继续说道：“这次是全系统通报，上级很……”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再次打断王主任的讲话，只见仝茂满脸通红，紧张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用近乎吃奶的劲摁着关机键，铃声终于停止了。
王主任太了解这位徒弟的性格，遇到点事儿就迷迷糊糊，不着四六，连忙掏出手机，做了一个夸张的关机动作，替仝茂解围道：“各位把手机搞成静音或关机。”
王主任真的猜对了，仝茂早上确实碰到事儿了，前女友昨天来了平州。这种在别人面前太正常不过的事儿，在他那竟然弄得手足无措。
看到手机里十几条章萍的信息，仝茂莫名的紧张。
女人坐在饭桌前哈哈大笑，一条经过深思熟虑的短信，顷刻间又从她的手里发了出去，“这次来平州不是为了你，我也知道你结婚了，只是现在遇到点事，你如果念在旧情的话，能否见个面？”
文宣捏手捏脚地走了过来，“嘿”的一声吓得闫璐一个大激灵。
“你拿我手机干嘛呢？笑得那么开心。”
“要你管。”
闫璐妩媚一笑，手指犹如啄米的小鸡在手机上按个不停，喝了一口奶茶，继续说道“我在考验我老公呢。”
文宣瞬间断片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里像个茶壶，满满一壶水被火烤着，快要糊掉了。你这也太他妈的无厘头了吧，谁在乎，你也不能在乎啊，自己在外面“身经百战”，现在竟然恬不知耻的一副贤妻模样严格要求老公？
身为小三的文宣也是彻底摩拜了。
自从三亚回来之后，他们出入成双，也不顾及同事们的异样目光，俨然一对夫妻。
文宣从此被她带上了“渣途”，越走越远，连性格都变温和了，更离谱的是还经常被闫璐“查岗”。
文宣终于茅塞顿开。
“反正我一个大男的也吃不了什么亏，无非就每天早晨一份几块钱的早餐，中午一杯十块钱的奶茶，车子现成的，连开房钱都省了。”
想到这里，他笑了，发自于内心的笑，一种莫名的幸福感袭面而来。
“你干嘛呢？愣在那不动。”闫璐用手机敲了敲桌子。
文宣被这一问吓了一大跳，半天才缓过神来。
“哦，哦，我在想……你老公一定通过不了考验。”
“为啥？”
“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文宣故意碰了一下闫璐的胸部，在耳边吹了口风，耳语道：“晚上下班，我开车带你去一趟小姆山，你懂的。”
“少贫吧你，我在说正事儿呢。”
“男人的正事儿就是征服女人，没有不偷腥的猫，哈哈……”说着，文宣就走出了餐厅。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老公一个电话都没接，短信半个字也没回。”
闫璐朝着文宣远去的方向大声喊道，脸上挂满了炫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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