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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作者:贯梦泽 返回目录

巨大的恐惧笼罩在晴雨身上,令她彻夜不能安眠,迷迷糊糊中,她的思绪被拉回了多年前第一次认识朱厚照的那天。


正德六年的盛夏,晴雨刚刚及笄,便被媒人说了一门亲事。她的父母十分满意男方的条件,就同意了下来,依照礼数,完成了一整套过大礼的流程,终于即将迎来迎亲的大喜之日。


夏去秋来,那天,朱厚照在锦衣卫百户钱宁的唆使下,又一次踏上了微服上街的寻春之行。只是离开了豹房短短两个时辰,朱厚照就挑选好了补充进新成立的舞蹈队的四位美女。由于临近晚膳时分,而那四名女子中有的是衣着朴素贫寒少女,有的是衣着靓丽的青楼名妓,带着她们出入街市的太过招摇。于是,朱厚照就差遣钱宁先将她们送回豹房,而自己则一个人去了有名的“燕子楼”品尝淮扬名菜。可是,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每桌上的饭菜少之又少,而没有一位顾客提出反对意见。因为,不久前刘六、刘七的起义军烧毁了运往京城的运粮船,京城不幸断粮了!


吃好晚膳后,朱厚照剔着牙走出燕子楼,准备回豹房督促舞姬们排练新舞。还没走几步,就见到面前的一块街面上突然乌云集聚,下起了瓢泼大雨,路人们纷纷避让开开,朱厚照也扫兴地斜倚在墙边。


这时,晴雨所在的迎亲队伍正好在这块下雨的区域后面停了下来。骑在马上的新郎对为首的轿夫说:“再不走恐怕误了吉时,所幸这下雨的区域也不是很大,继续往前走,别停下来!”于是该抬轿子的接着抬,该吹唢呐的接着吹,众人就跟穿过山中的瀑布似的,即使被淋了一身,也毫无怨尤地继续前进。


看热闹的升斗小民在一旁指指点点,他们并无冒犯之意,而是在对这种儒雅、得体的风度表示赞赏。有甚者,更是纷纷慨叹新娘子是多么的好福气,因为她即将嫁入的家庭是那么的尊节守礼,一定不是寻常百姓。


然而,此情此景却触动了朱厚照的神经,令他感到胃里有什么东西要翻上来,恶心、不适的感觉在身体内缠绕、上涌,差点就要当街呕吐了。他想起了自己大婚时候的繁琐礼节,又想起了当初那些大臣以祖制、规范逼迫自己向他们低头的时刻。想到这里,朱厚照的呼吸愈加急促了起来。


越想越愤恨的朱厚照,觉得自己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眼前这场莫名的雨给破坏了,他决心再搞点动静出来,教训一下这些让他心情不佳的愚人们。他想到,豹房舞蹈队虽然人齐了,但万一其中一位遇到个什么疾病、意外,那准会影响演出的效果,他不能允许这种事的发生,想着不如再拉个替补的回去好了。


这时,暴雨转而变成了小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朱厚照赶忙骑上马,悄然跟在迎亲队伍后边,不知在打什么名堂。


夜幕降临之时,朱厚照混在宾客中间,像参观风景名胜一样,观赏着民间婚礼仪式。其他宾客虽然都不认识他,但见他一副自信、热心的模样,还以为是自己记性不好,全不拿他当外人。朱厚照耐着性子忍了好久,终于等到新人三拜完后,即将送入洞房之时,才大喝一声:“且慢!”


众人纷纷向他侧目。气氛凝重得令人害怕。


朱厚照一点儿也不尴尬,一边解下外衣,露出里面绣着龙纹的亮黄色窄袖长衫,一边用雄浑嘹亮的嗓音吼道:“我乃当今天子朱厚照!”


众人听见这话,全都像是被鬼压了身,大伙儿被怔在原地,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京城中的老百姓早已耳闻朱厚照的斑斑劣迹,而自从钱宁上位以来,时不时地带朱厚照上街搜刮美女,百姓早就不堪其扰,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会真的降临到自己头上。但也正因为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所以大家都不敢确信眼前这个人就是皇帝本人。


朱厚照不耐烦地噘了噘嘴,眼眸中射出一道精光。他很后悔这时身边一个跟班的都没有,平时像这种亮明身份的琐事都是别人帮他完成的。他活动指关节作思考状,心想,要是这帮人敢为难他,就让锦衣卫将他们抓起来。


这时,新郎的父亲开口了。他说道:“这位的确是当今圣上。”言毕,他毕恭毕敬地走向朱厚照,向他行跪拜之礼,但他完全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份,恐怕是因为他是正德初年因得罪刘瑾而被降职的官员之一。虽则当初没有被倒霉地贬至不毛之地,但后来刘瑾伏法后,却也没有再官复原职,所以一直对朱厚照心存芥蒂。


朱厚照高兴地说道:“太好了!咦?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老人正欲回答,就被朱厚照打断了,他接着说道:“不过这并不重要。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你的儿媳妇长什么样,要是她是个丑妇的话,那我就帮你家做主,罚新娘家赔十倍的彩礼钱给你们,你觉得怎么样?”


老人道:“《礼记》云:‘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望圣上能体恤老夫的一片苦心,切莫让大家难堪啊!”转头对后面的管家说道:“快送新人入洞房!”宾客们皆屏息敛声,明白再没有什么热闹可看了,只能盼望这场闹剧快些结束。


朱厚照听后丝毫不为所动,嗤笑了一声,道:“竟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新娘子面前,一把扯下她的红盖头,谁也不敢拦着他。


红盖头被一把扯下,露出了新娘子年轻的面容。晴雨表面上镇定自若地对视着朱厚照,心底里确是在向上天默默祈祷:他看不上我的!看不是我的!他见过那么多沉鱼落雁的美女,一定看不上我的!


可她的算盘落了空,因为朱厚照既然搞出了些阵仗,就不会甘愿空手而归。


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晴雨低头,畏畏缩缩地回答道:“我姓沂,名源觞。”


朱厚照一把抗起她,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对搭在肩上的她说道:“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就叫晴雨,以前的姓氏跟你再没有一点关系。”


晴雨惊恐地回头望向她的父母,只见他们的表情是不舍中带有一丝羞愧,继而看向那个穿着新郎礼服的新郎官……遗憾的是朱厚照的动作太过迅敏,只不清不楚地看了一眼,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范围之外,太可惜了!


当出了“常府”,晴雨被利索地扔到朱厚照的马背上的时候,朱厚照向她下达了第一道命令:“晴雨,你的凤冠太碍事了,把它摘下来吧。”


晴雨解下凤冠,恶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她就被朱厚照策马带回了豹房。


晴雨作为替补队员加入了豹房回回舞蹈队以后,每天身着回回服饰,和一众同龄伙伴加班加点地训练回回族舞蹈。


一开始只是训练一些基本功,但她由于没有任何功底,而且态度散漫,所以进度总是慢了别人半截,经常受到回回族领舞的责骂。


这天,由于她总下不去腰,无法展现出灵活、讥诮的舞蹈神韵来,又被领舞带着家乡口音批评道:“晴雨!再这么下去,将来还怎么呈现完美的秘戏给圣上品鉴?”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秘戏?”晴雨一脸无知地问道。


“就是这样!”领舞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可怜样儿,心里一阵火气上涌,激发出她强烈的艺术冲动,情不自禁地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起了狂野、挑逗的舞蹈。


旁边伴奏的乐师见机奏起了配乐。领舞在靡丽的音乐之下,化身成了一只浴火重生的蚕蛹。那露骨的舞蹈动作给观者以一种强烈的震颤,仿佛产生了一种魔力,使人退回成母亲肚子里还未出世的胎儿。最后,在音乐即将停止之际,领舞将动作定格在了一种引诱人抚摸她大腿根部的姿势上,遮蔽身体的华服也早已褪去了大半。那些一起学习舞蹈的女孩们纷纷拍手叫好,晴雨也跟着众人一起谄媚地啧啧称叹,心里却在筹划着如何使自己摆脱这项超高难度的任务。


接着,领舞又叫她做那个下腰的动作。她把心一横,用力一折,只听“咔嚓”一声,痛得她倒在地上哇哇大哭了起来。哭声吵得领舞眉头紧锁,厌烦得很,赶紧差人上来把她抬了下去。


还没等晴雨完全康复,她的名字就被从舞蹈队的名单划到了下等宫女的名单。由于她的“笨手笨脚”已在豹房内部小有名气,所以她的新上级索性将最没前途的工作扔给了她——每天给养在豹房中的动物喂食。要知道,可爱的小动物们除了会对照顾它们的人类吼叫两声外,可没什么油水刮。


就这样,晴雨在动物所工作了几近一年。虽然那些动物都不会讲人话,而且和它们相处久了,身上总散发出洗不掉的腥臭味,但是,那些饲养动物的地方还是如同异国的庭院一般,极其的赏心悦目。


这天,晴雨像往常一样,提着两个大木通,脖子上挂着一大串香蕉,左边的木桶中放有几大块生肉,右边的木桶里放有鱼虾等海鲜。然后依次喂完了在树上乱窜的金丝猴、在水边栖息的丹顶鹤、以及在笼子里狰狞地盯着她看的狗熊和豹子。最后没精打采地往住所走去。走到一半,就被她的直系上级金公公叫住了。


晴雨点头哈腰地答道:“金公公,我的工作都做完了,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金公公一脸傲慢地看着她,道:“你没听说豹房新来了一位山兽之君吗?”


晴雨心想,“山兽之君“”是老虎的别称,道:“啊?那老虎的食量是不是跟豹子的差不多呀?”


金公公斜睨着她,没好气地说:“现在那老虎正在捕猎场,等着被圣上活捉呢!所有手上没活的人都去给圣上加油鼓劲去了,怎么,你还想偷偷溜回去休息?”


晴雨道:“不敢!不敢!我是真不知道这事,可能是我的室友小秋忘记通知我了。我这就去捕猎场,绝不耽误事儿!”


说罢,立马原地放下放食物的两个大空桶,屁颠屁颠地往捕猎场跑去。


金公公“哼”了一声,又去捉其他没恪尽职守的小宫女、小太监去了。


晴雨到达捕猎场后,围栏周围一圈已经挤满了呐喊助威的人群。她依稀看见朱厚照身着铠甲,站在远处的看台上整装待发,除了钱宁,身边还站着一个面孔生疏的武将,那武将的左耳上方有一个巨大的窟窿,看样子又是一个想直登高位的野心之人。


朱厚照准备好后,一声令下,战鼓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围场,待鼓声停毕后,一名太监手执一根巨长的竹竿,竹竿顶部具有特殊的弯钩结构,那名太监利用巧妙的技艺,三两下便打开了关着老虎的笼子。只见老虎气势汹汹地出了笼子,昂首阔步地走在围栏内,一旁观战的人个个屏息凝神,生怕惊动了它,兼而惹怒了皇帝。


晴雨在后面看得不怎么清楚,在众多人头的遮蔽之下,她闭上双眼,在心中虔诚地祈祷着朱厚照能死于虎口之下。这时,她的室友小秋瞧见了她,热心地把她拉到第一排去为朱厚照加油打气。


朱厚照背着弓箭,威风凛凛地走下台阶,到达围场前,先骑上战马。此时闸门开启,朱厚照进入后,负责关门太监心惊胆战地关起了闸门。然后朱厚照便一步步逼近老虎。他这次铁了心的要靠一己之力将猛虎制服,在众人面前耀武扬威一番。所以,围场周围除了他一人,其余所有人都没有配备武器,也没有人跟在他身后保护他。


晴雨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生怕错过了朱厚照惨遭攻击的瞬间。


然而,这时,这只饿鬼附身的老虎却突然掉转枪头,直接向晴雨这个方向扑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它就已经一个纵身猛跳,越过了足有三个人高的围栏。晴雨顿时吓晕了过去。周围的人群飞速朝两边弹开,谁也不管晴雨死活。与此同时,一只飞箭射中了老虎的脑袋,它痛苦地一边甩头一边嚎叫,脚步也慢了下来。


原来是朱厚照骑着马追了上来,他跳下马,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向老虎的肚皮刺去。没曾想,老虎的反应比他更灵敏,一个转身就躲了过去,然后凶残地向他扑来,和他激烈地扭打在一起。


这时,刚才和朱厚照说话的两名武将也骑着马从看台那头追到了这边。朱厚照见实在是无力招架后,立马大呼:“钱宁救我!”


钱宁迟迟下马后,无论如何都不敢再靠近一步,死死抓着围栏边不肯放手。要是他手头上也有弓箭的话,也许就不用如此狼狈了,毕竟他曾以箭术得宠于皇帝。眼见朱厚照的脖子被老虎狠狠地抓了一下,顿时鲜血淋漓,赤手空拳的江彬竟毫无惧色地上前与猛虎搏斗。一记记重拳打在老虎身上,令它痛得嗷嗷大叫。朱厚照也不甘示弱,没多久,他们就一同将老虎制服了。老虎被奄奄一息地打趴在地后,就被几名太监拖走了。地上留下一滩长长的血迹。


江彬心里正得意,以为朱厚照一定会好好嘉奖自己一番。


朱厚照却冷冷地说道:“谁让你来救我的?小小一只老虎,我一个人还能应付!”一副完全忘记自己刚才有多惊慌失措的样子。


江彬立马跪下,说道:“都怪我眼拙,会错了圣上的意思,请圣上降职责罚!”脸上的表情很有些患得患失,却极力掩饰的意味。


朱厚照虽然明面上没给江彬好脸色看,但心里确是对他感激万分。可他又不能真的给江彬许多赏赐。这时,他瞥见了还晕倒在地上的晴雨,觉得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命人倒盆凉水来把她泼醒。


晴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只见朱厚照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血滴在她衣服上,问她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躺在地上,僵持着回答道:“晴雨。”当然,她那时面色煞白,感到非常丢人,想找个地洞在里面躲一年。


朱厚照这才隐隐约约地想起了她的来历,想起了被她摔在地上的凤冠。要知道,摔凤冠的那一下子,朱厚照还以为她很有潜质,没想到这么没用,令朱厚照十分失望。朱厚照为了避免尴尬,装作不记得晴雨的样子,转头对江彬说道:“既然是你救了她,我就将她赏赐给你吧。”


江彬经过刚才那一下起伏,心里的算盘珠子一拨,心想,既然皇帝并不想承认是自己救的他,自己又何必冒着被记住的危险讨要赏赐呢。况且,只要自己以后能讨得皇帝的开心,那么,什么样的美人不能得到呢?


于是,他装出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对朱厚照说道:“卑职,并不喜欢胆小的女子。还是请圣上收回成命吧!”


朱厚照听后,十分满意,道:“既然你不喜欢,那算了吧。”


刹那间,晴雨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睁开了双眼。只见自己紧紧裹着被子,头发和后背被汗水濡湿了一片,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差点以为自己还睡在原来的屋子里。事实上,这一晚上有一半的时间,她都在回忆往昔。


朱厚照比她起得更早,或许是晚上晴雨翻来覆去的动静太大,致使他无法进入梦乡。当她抬起头看向周围的时候,就看见朱厚照在一旁的书桌上,提着毛笔,很仔细地写着什么东西。他的嘴唇苍白,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看起来像马上要失去知觉了似的。


晴雨真希望眼前的都是一场梦。


但朱厚照朝她看过来,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如再去睡一觉?不养足精神的话可没力气应对今天的任务。”


晴雨坐在床上,心想,她一个身体康健之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已经半只脚踏入黄泉的病猫吗,于是回道:“请陛下先告知我,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朱厚照提下笔,道:“说来也简单。就是有人使诡计谋害了朕。朕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所以趁着一息尚存,决心将背后的凶手一把揪出来。”


晴雨心想,这个时候又当自己是个皇帝了?整天搞东搞西的,让人没一天太平日子过,于是略带敷衍地回道:“也许陛下得顽疾只是天不作美,实际上并无想要谋害您的凶手?”


朱厚照这会儿又拿起笔,一边写个不停,一边说道:“你不必再说了,朕心意已决。”


晴雨慨叹了一声,道:“那为何不放过我呢?”


朱厚照道:“你也瞧见了。朕现在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只能找个帮手帮忙了。想朕平日待你也不薄,晴雨,你不会这个时候只想着自己的后路吧?”


晴雨心想,多亏他的恩德,自己哪儿还有什么后路啊。嘴上却说道:“陛下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一定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厚照回了句:“嗯。”然后低头,假装继续写字,实则是用怀疑、惆怅的眼神偷偷瞥向缩在床角的晴雨,只见她装作一腔热血的模样没多久,就变回了原本呆若木鸡、双眼无神的模样。晴雨经常用这种省力的表情掩盖自己的内心。朱厚照好像还有一百句话要说,却硬生生吞回了肚子,毛笔上的墨水也滴在了纸上,糊成了一团。


而晴雨,也是万般的不解和无奈。她一会儿觉得朱厚照压根已经痊愈了,只是在拿皇帝驾崩这件天大的事来寻开心,一会儿又觉得这么做其实十分危险,万一在此期间,有人真的想要谋害于他,岂不是自己双手将人头奉上?她分析到,也许朱厚照早就察觉出了是谁对他不轨,但碍于什么限制,要想出这种极端的方法,来捉拿真凶呢?


此时朱厚照道:“朕命令你再去睡觉,直至精神充沛为止。”


晴雨连应付的心力都失去了,如丧家之犬一般精神萎靡地回答道:“奴婢谨遵圣命——”然后,用被子蒙住头,背过身去,呼呼大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