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春节过后，都过了正月十五，陈黎才动身回昆明上班，掐头掐尾，她已经在昆明工作八个月了。她的卧铺是中铺，不方便总下来坐别人的位置，她也不喜欢跟陌生人聊天。戴上耳机，听了会儿音乐，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那时还没有CD和MP3，老式的WALKMAN随身听，用磁带的，AB两面，读书时为了听清楚一个单词，需要倒来倒去反反复复地前进、后退。一觉醒来，已是早上9点多钟，火车已过了百色。起身洗漱一下，不知该吃什么早餐。狭长的过道上，乘务员推着狭长的餐车，来来回回，暮冬岁初，厚厚的工衣衬的身形愈发地肥大，在人缝中挤来挤去。

车厢内的高音喇叭反复播报着“餐车还有少量早餐供应，有需要的乘客请到餐车用餐。”餐车位于8号车厢，离卧铺车厢不是很远，陈黎决定去喝碗热粥。餐车吧台的后面有一个热水器，两三个人等在那里接开水，最前面的一个正在泡快食面，当陈黎走近时，那人刚好关掉水龙头，端起泡面准备走，抬头的一瞬间，目光相遇了。少安，陈黎，没有惊讶，一切好像是注定的，假的像演练过无数次。少安定定地看着陈黎，陈黎斜靠着晃动的车厢，让出窄窄的过道，也正望着少安。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在图书馆晚自习，双手枕在课桌上，把头埋进去打了个盹，一睁开眼睛，少安还在那里。周围的现实世界瞬间黯淡了，嘈杂的声音象潮水一般褪去，车窗外的田野无声地快速变幻着。

询问吃饭是中国人的传统，还是少安先打破僵局，开口说道：“这个面不是给你的，你吃过了么？”“还没。”“我再去给你泡一碗，这个是帮同事泡的，我先拿过去给她。”“不用了，我在餐车吃点东西就行了。”“你在几车厢？”“6车厢，你呢？”“11车厢。”“你先去吧，我呆会来找你。”

少安是和同事小乔一道出差，去云南汽车制造厂联系轮胎配套的业务，虽然过了农历十五，但春运还没有结束，卧铺车票还是挺难买到的，他们只订到了座位票。

少安回到了位置，不一会儿，陈黎寻了过来。车厢非常拥挤，从高高低低的人头上望过去，有一种跋山涉水的感觉。少安起身将座位让给陈黎，礼貌地介绍了同事，大家礼貌地寒喧了几句，说明了一下行程状况等。少安说：“待会我去找你。”陈黎不置可否，起身告辞了。少安收拾行李，和小乔简单地沟通了一下，“我们晚点在酒店会合？”小乔其实不小，比少安还大一点，早两年参加工作，是外语外贸大学的学姐。小乔会心地笑着说：“去吧，去吧，你女朋友的气质好好，好漂亮哟。”少安咧着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