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殿下，您也看到了，您对沈家的攻击虽然得到了刑部，可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尤其刚刚得到的消息，您派去桃妖大人府邸的杀手被大人和沈仙人俘了，这就已经证明单纯的杀伐不是太有意义，因为对手的武力和法术已是顶尖水平。”

“枫先生，本王知道您计谋众多，不知可否协助本王，共握天下？”燕桉有耐心地问道，毕竟这是江湖有名的猫妖枫商，尤其擅长杀人诛心，是百年难得的天才，或许可在权谋之上和沈巳抗衡一下。

“殿下，既然我们在真刀真枪上不能占到优势，那就完全转战六部之争，在六部占到优势之后再谈怎么去从精神上杀死沈仙人。”

“那这六部，您现在有什么打算吗？”

“回殿下的话，六部现在虽然我们占到了刑部主事位，但刑部其中依旧是仙人的势力占多数，这个不能靠杀戮，否则会引起支持仙人的人的反击。”

“您的建议是？”

“取吏部，我没记错的话，今年有个主事大人家的公子中榜之后还没分配吧，我已经收买了他，他会为我们获取他父亲的情报，也会为我们在吏部做手脚。”

“枫先生果然是枫先生，我在天亮之后会去活动的，这个您不用担心，本王不会露出痕迹的。”

“还有一点，殿下，既然您已经暴露，那就暴露地再厉害些吧，等到登基大典罢了，您得好好为难一下沈巳，他会认为殿下您不懂权谋的，这样才会又有敌明我暗的状态，哪怕只能维持一段也好。”

“先生好计策。”

“谢殿下夸奖，小人还有些私事，先行告退了。”

话回桃妖这里，燕桉那里讨论着，桃妖这里才开始审问。

沈巳把煅金刃的刀头轻轻放在那人的后背，“有什么要说的吗？”随即那人的后背缓缓鼓起了一个小包，然后越来越大，眼看着已经把衣服撑破——鼓包上的皮肤已经烧焦，似乎下一秒就会崩裂，血肉横飞。

可是贼人依旧闭口不言，哪怕灼烧感正在蔓延全身。

“你难道不觉得一刀毙命更好些？说出来，刺杀谁，听命于谁，我们沈家会在阴曹给你安排一个好的投生。”桃妖大人端坐在一旁，诱惑道。对于这种亡命之徒，死的舒服点就比惨死有诱惑力，反正都是死，不如过程不那么折磨。

“你应该听大人的建议，阴曹更是沈家的王朝。”

贼人斜眼看了一下两个贵人，思想斗争了一会儿，“您能保证吗？”

“你有别的选择吗？”

贼人叹了一口气，强忍着钻心的灼痛，“我奉安王命令来刺杀沈三爷。”

贼人说罢，沈巳一刀抹颈，却不见鲜血喷涌出来——贼人的眼睛充血，可以看见的皮肤因为血管破裂而出现一个个红点，然后缓缓连成一片。只为了保证大人家的地板不会被沾染。随即鬼奴把贼人拖了出去，扔到了乱坟岗。

“老师啊，谁啊？”沈鬼隔着老远问道。

“你命还挺值的，一堆人来设计杀你。”沈巳打趣道。

大人倒是有些不安，“昭然，别开玩笑了，这安王什么意思，不会要对沈家下手吧。”

沈巳点点头，“燕桉，哦，也就是安王，对沈家意见极大，想要夺回皇权，不受沈家制约，然后大改革什么的，虽也是个雄心壮志，可惜年纪太小，不谙世事，行为也又都很偏激。其实本质上和以前那些没什么区别，老师不用担心。”

“话虽如此，但也要小心行事，关于这次，不知为什么听你说完，总有不太好的预感。”大人拍了拍沈巳的肩膀，“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尽管提，沈家对我来说那就是家，你和无常他们都像我的亲孩子一样，我不希望你们有事，哪怕需要我自杀也好，只要能保住你们，我在所不惜。”

“老师，说什么呐，哪有那么严重，有我在，他燕家怎么也搅弄不起多大的风云，您就安安心心地照顾我们的后方就好了，看看孩子什么的。”

“好啊，说的我都老成什么样了，找打。”

沈巳笑笑，“您还年轻，很年轻。”然后话头一转，“对了，您可愿收长寒做您的徒儿？把她放在您这里，我也好放心。”

“为什么不收，这么漂亮的姑娘陪着我该多好，比当年你们两个臭小子听话多了。”

沈初被小杏拉走之后看了看烤炉，看了看大人的厨房，也没多时就又睡了过去，这倒是苦了小杏，还得把沈初抱到一个卧房里，小杏平时又不干重活，沈初虽轻，但也有好几十斤，把她抱走也是废了好大劲。

当清晨第一轮阳光还未打在桃妖府的黛色瓦顶上的时候，一个个素白色打扮的女仆开始擦扫屋里屋外，待到阳光明媚，厨房就已开始阵阵飘香，甜咸点心一屉屉出炉，送上马车，快马加鞭地运往铺子，今天是除夕，明日就要休铺过年了，想着今日应该也会络绎不绝。

桃妖大人慵懒地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叫来小杏和媚娘梳洗，然后准备年夜饭的食材。大人今天没穿襦裙，因为有些不方便，只是着着一件大红色的道袍，绑头发的带子也一样换成了大红色的，衬得大人的肌肤更加白皙。

一年之中难得，沈巳和沈鬼还有清欢都还没醒，不过和往年这时一样，年夜都是在大人家里过，沈巳府上的下人自己在府上过，毕竟大过年的他们也要放个年假，就连桃妖府上的一会儿到了中午也都各自回家了，只剩下小桃和媚娘两个和他们一起做饭，到时候一张桌子上一齐热闹。

今年也有新变化——多了一只小奶猫，大人前脚刚下院子，后脚就听见小杏担心的呼叫，“姑娘，您快下来吧，别摔着了。”沈初正在大人院里那颗十多米高的桂花树上趴着睡觉，睡的死沉死沉的——到底是猫啊。

大人觉得好笑，可又很危险，虽然是猫，但也怕出事，“长寒！下来，大人给你做鱼去。”

这小猫也是势力，突然扬起脑袋，在树上伸了个猫式懒腰，三两步就下来蹿到了大人身前，“大人，早安。”说罢露出小虎牙笑笑，甚是讨喜。

再说沈鬼那里，早在天亮之际，就已服下药汤，这是又睡了过去，现在正半梦半醒，还赖在床上，清欢也困得很，在沈鬼一旁睡的正香。这倒是应了沈鬼被怨鬼带进去的梦——和清欢同床，虽然是另一个被窝，但也已经满足了沈鬼的小愿望。

沈鬼迷迷糊糊，盯着清欢的脸傻笑，然后笑着笑着又合上了眼睛，不怎么老实的胳膊伸进了清欢的被子，本来清欢睡的就实在，再加上吃了大人给的丹药，其中有安神的作用，睡的就更死了。沈鬼伸啊伸，把清欢拉进怀里，果然吃了解药就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疼了，都有气力去调戏准老婆了。

清欢蠕动了一下，却好像离沈鬼更近了，蹭啊蹭，不知是真的没醒，还是亲近沈鬼。

沈巳则是刚刚穿好衣服，准备去给大人帮忙。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像家一样平静温馨——妈妈早起给孩子准备午饭和年夜饭，大儿子帮忙，只有小儿子和媳妇还在睡梦里，这就是桃妖大人向往的生活，她在修炼了那么久之后发现宁静和家才是她最后的归属，她不适合打打杀杀，否则也不会开点心铺。

太阳从清冷变得耀眼，又从耀眼变得橙红，最后缓缓落下今日的帷幕。和京师相比，桃妖府显得有些冷清，不过也是，盘踞整个山顶和山腰的府邸实在是大了些，尤其还只剩七个人守府，冷清这点倒也是情有可原。

桃妖大人和沈巳他们怎么过这一天，晚上怎么吃饭，吃的什么，咱们不细说，把目光放回京师，看工部主事颉苑的府邸。

和小百姓们都一样的，颉府也是张灯结彩，硕大的几张桌子上围坐着一大家子人，有从外地刚刚赶回来的做官的孩子，也有外省来的兄弟，更有从老家来的老人……这是个官宦世家，祖祖辈辈为沈家效劳，听从沈巳差遣，虽然官职不能世袭，但爵位是可以的，况且他们家的孩子从官都有优待。

“颉大人发财啊，小人以后还要仰仗您了。”颉苑的同辈表兄恭维道。

“哪里哪里，兄长这不是折我的寿吗，言重了。”颉苑客气。

“表叔好。”表兄的孩子也是打招呼。

“姐丈大人，万事如意啊，小人就蹭口吃的，您别嫌弃。”就连颉苑的小舅子也来了，看起来内人的娘家人是少不了了。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蹭，来了我家里就跟自己家一样，快入座快入座。”

单单招呼来访的亲戚就用了快一个时辰，颉苑也是有些疲倦，等到年夜席开席，颉苑就一声不吭，听着大家吹嘘奉承，聊古谈今，都是欢声笑语，可偏偏有一件事不同寻常，还引得全场关注。

先是一个做地方官的亲戚起了个头，“唉。”声音还挺大的。

“这是怎么了，唉声叹气的，有事啊？”亲戚的一个叔叔就搭茬道，因为就坐他旁边。

地方官像是有了救星，“三叔啊，我们平安县出来点事，搞的是我日思夜想，夜不能寐啊。”说罢做愁眉苦脸样。

“诶？说来听听，咱们这么多人呐，总能给你说道说道。”这叔叔似乎还很仗义。

“我说完了，您可别害怕。”地方官有些压低声音，似乎怕惊扰到什么。

叔叔大笑，有些听的清楚的也是憋不住笑，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如此阳气旺盛的地方，阴晦之物也不敢来招摇啊，“说，叔叔给你壮胆。”

地方官点点头，刚一开口，周围就都安静了，一个个凑上前来，引的颉苑也有些好奇，“平安县上个月才死了十二个人，十二条人命啊，小人的上官那是相当重视，本来小人今年就不准备来了，毕竟上面等着我抓人，可是找不到任何人的嫌疑啊，况且那十二个倒霉蛋，死状一个比一个惨，在河里淹死的就有四个，同一条河的桥下，比这更吓人的是有两个姑娘，我们发现的时候，脸整个都被割走了，最摸不着头脑的是有六个人浑身长满毛发，仵作甚至发现这六个人嘴里都是毛，不是吃下去的，是长在身上的那种。”说罢咽了咽口水，缓解不安，“可别不信，现在这十二个人的尸首还在太平间里呐。”

叔叔听罢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在场的一些女客都已经丢了魂，“侄儿啊，你就没觉得最后这个长毛的，不像人干的吗？”

“小人当然找过了江湖先生，个个都不敢在我们县里呆上一天，所以我这不是也怕，才赶回来，不过眼看就剩最后一个月的破案期限了，我这心里也是不能安定，这破不了，甚至都不是贬官了，可能我这脑袋都得搬家……”地方官说着不禁落泪。

“侄儿啊，先别哭啊，叔叔这又不是没办法。”

地方官眼前一亮，“您有办法？”

“那是自然，叔叔好歹也是在京师呆了这么多年了，过几天，那位神人现在不在家，等人家回来了，我替你引荐引荐。”叔叔说着是胸有成竹，“这神人能捉鬼，也能断阴阳案子，放心，没他破不了的。”

“敢问，神人尊姓大名？”地方官懵懂。

不待叔叔开口，一旁的颉苑就抢先一步答道，“那可是沈家人，仙人的亲弟弟，京师出了名的阴阳先生，人称沈三爷，府邸离咱家不远，就拐个弯的事儿。”

地方官对沈鬼倒也是有所耳闻，但也仅限于耳闻，并不懂得沈鬼的厉害，要不然这来了京师就要奔鬼府去了，“沈家……小人如此身份，怎能得见？”

颉苑摆摆手，“沈家人确实身份高，但沈三爷，那是能和我们这些人同流合污的人物，上能与仙人同起同坐，下能替我们甚至小百姓捉鬼除害，放心去，沈三爷人好的很。”不得不说，这马屁拍的，也属于优质。